返回第一章 丹桂指证(1 / 2)照影曲首页

身上一件交金线绕银丝绣成的四喜如意云纹孔雀毛界线百鸟裙,乃平帝赐予湘贵妃的百鸟裙改造而来,金丝银线从百鸟羽毛泛延开来,甚是华丽瑰彩,上头所缀米粒大小的真珠闪耀其辉,于日光烛火下光芒璀璨,甚是夺目惊人;四喜如意纹宛若祥云四起,卍字纹遍绕周身,吉祥光彩如天女散花,衬托得侯贤妃如九天玄女一般。

为着皇帝欢喜非常,皇次子早早赐号恭敬,取名泽,按排行该称为衍泽,表字汨。据闻侯贤妃取小字长琴,暗含皇次子貌丰、秀若图画、目有重瞳之意。一时间,子嗣在手,福贵可云,侯贤妃之势不可挡,诸妃皆纷纷应和奉承。

当初,湘贵妃遗留之物除却两件百鸟裙,亦有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一件单丝碧罗笼裙:缕金为花鸟,细如丝发,大如黍米,眼鼻口甲皆备,神奇而不可思议。此裙早早被皇帝赐予折中才人。今日,折中才人身着此裙前来出席盛宴,可见不欲侯贤妃一人出风头。

“瑶姬今日这衣着甚是华丽,倒与侯贤妃的百鸟裙相得益彰,配得上今日双喜临门。”皇帝啧啧称赞道。

侯贤妃身上的四喜如意云纹孔雀毛界线百鸟裙映着日头的照射,借着所缀米粒真珠的折射,愈加衬出四喜如意云纹的富堂瑰丽来。

固然侯贤妃闻言,面色微微闪过一丝不悦,引来长长睫毛之下的一片阴翳,亦不见明显踪影,令人瞧来只觉错眼一场,可见碍于皇帝在场之故,顺口笑道:“陛下所言极是。折中才人这单丝碧罗笼裙与妾妃的百鸟裙皆乃陛下独独特赏赐之物,自然奇妙无价。”

“你等二人系朕心中瑰宝,自然配得上如此妙物。”言毕,转向我,笑道:“娥皇的云衣亦复如是。”

吾等深深拜倒行礼谢恩,“妾妃等谢陛下赏赐。”

诸妃面色或妒或羡。

我环视一周,只见一袭玉涡色锦缎宫装的窦修仪身边只醉舞一人伺候,不禁心中疑惑道:平日来,丹桂日日跟随窦修仪在侧,首领内御身份于玉华宫中亦甚是高超,不亚于掌事内御醉舞本人,今日筵席理该由她陪同才是,怎的不见人影?只得按下心中疑惑不提。

敬完了酒,微一转头,瞥见落座一旁身着碧水色绫缎长裙的温贵姬面色显出几分失落,便离座上前,真心劝慰道:“温姐姐怎么看似有几分落寞?”

闻言,温贵姬强自破颜笑道:“哪儿的话,侯贤妃福气深厚,诞下皇嗣,此乃国之根本,可谓大功一件,我求都求不来呢,怎会在如此大喜的日子里落寞。”碧水一般的色泽,愈加衬得她脸色沉重,仿若深谷幽涧里头的溪水,潺潺流出,绵延不绝。

“既如此,温姐姐你何不随众欢喜?”我亲自执壶,为她倒上一杯青梅蘸,酸辣滋味美不胜收,乃皇帝库房珍藏多年的美酒,需得蘸上青梅方可知其真正滋味。我敬上一杯又一杯,以期她能忘却苦恼烦忧。

倚华曾早早道:“温贵姬虽出身名门,虽样貌平平,唯品性温明,方得帝太后看重,选入御殿。入御殿后,陛下对温贵姬的恩宠时有时无,算不上盛宠,亦算不上冷落,不过三五日一次,往丹阳宫光昭殿坐坐,说说话罢了。”

如此一位温良的女子,教人如何不被她身上温蕴的气质所吸引。然而,归根结底不过被吸引罢了。想要再深入地宠爱,却是不能够了。自我入宫以来,温贵姬就像一株梅树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远也不近地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事迹,不吵也不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从不多说什么,从不索取什么,从不吵闹什么,从不争夺什么。她与温顺的礼贵姬系同一种人。

念及礼贵姬,我转头轻轻往另一头瞥去,只见她挽着一条鹅黄色轻纱披帛,正和睦地与一身粉蓝色金线团绣金枝缀碧色玉叶百花曳地裙的姝妃闲话,二人面容甚是轻松和乐,并无失神之态。

收回视线,静静看着面前的温贵姬逐渐变得酡红而依旧清醒,一张玉容愈加衬得绫缎长裙格外花红柳绿,交相辉映,我心生怜悯,凑近了悄声道:“姐姐若欲争宠,未必比不得真贵嫔。这一切,皆系姐姐自己不争不抢的结果。”

温贵姬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我,结结巴巴道:“林昭仪这是开玩笑了。我如何比得上侯贤妃这般天姿国色。”

“哪儿的话。”我收一收臂间浅红色的轻纱披帛,温声安慰道:“姐姐姿容不及侯贤妃,难道温明的性子亦不及侯贤妃?不过各有千秋罢了。何况,礼贵姬与姐姐系同一种人,温顺可人。当日,陛下惦记着礼贵姬品性,这才借着陆氏晋封贵姬的由头,由良人晋封她为贵姬,赐号‘礼’。焉知姐姐来日不会有临位五妃之福。只要——”

温贵姬慌张之下,连忙摆手,摇摇头道:“我从未想过临位五妃,只盼能安然度日。”

若当真只盼能安然度日,又为何在宴席上露出失落的神情?温贵姬口口声声说只盼能安然度日,实则与寻常人一样,期望得到皇帝的宠爱——如妻子那般的宠爱。

我暗中唏嘘一声,‘可怜宫闱御殿女’,撩起杏子黄的锦缎轻纱裙摆,蜿蜒漫步,飘离了温贵姬,任她独自一人落寞。

此时,姝妃对皇帝敬一杯酒后,温声出言道:“不知陛下可察觉出今日筵席之上,何人缺席?”

环视一周,皇帝与诸妃这才了然:忱贵人未到场。

“怎么忱贵人未到场?今日可是恭敬的满月礼。”皇帝直问道,语气微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