琽妃尚在路上,经过御医的救治,依贵姬已然苏醒,被红药扶着,半躺在床上。一见我,满脸泪痕的依贵姬便依着规矩意欲起身,艰难行礼。
我上前一步,拦下她意欲行礼的身子,扶她躺好,只一味柔声劝说道:“依姐姐好生歇着便是。咱们姐妹,何须多礼。”
说着,依贵姬随即泪眼汪汪,呜咽起来,悲不可禁,“贵嫔娘娘良善,到底系妾妃福薄,丢失了太皇太后亲赏的九鸾钗,命中该有此劫。”语气哀凉。
红药在旁甚是心疼地轻轻为之拭泪。
袅舞在我身后眼眸含泪,烁烁光辉,耐心而不忍地劝说道:“不过一支钗罢了,固然珍贵,如何能与姐姐的性命相提并论?只怕是姐姐多心了。若果真叫太皇太后得知你的死讯,只怕她会愈加伤感痛心。姐姐还是好生休养为是。”
就在我一颗颗擦去依贵姬脸上的泪珠时,婺藕亦在旁劝慰道:“说来此事,若非平中才人一味地将脏水往依姐姐身上泼,只怕此事不过小事罢了。”顿了顿,揣测般看着依贵姬,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依姐姐你与她有纠纷,这才招致平中才人如此针对?”
闻言,我微微蹙眉,与袅舞对视一眼,只一味瞧着依贵姬。
依贵姬细细思索一番,终究摇了摇头说道:“妾妃也想不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真挚明亮道:“贵嫔娘娘知晓妾妃的性子。除却姝妃娘娘,妾妃从不与人交往,何来纠纷之说。”
我点点头,应和着袅舞的话,“依姐姐素来不与人来往,自然不会得罪人。只怕此番事宜,皆属平中才人尖酸刻薄之故。她见姐姐无宠,自以为好欺负,故而意欲杀鸡儆猴,这才有了此番事宜。”
待到琽妃赶来,此事便起了变化。
一入寝殿,尚未见其身影,便闻得琽妃当即焦急开口道:“好端端的,依贵姬你何必自寻短见?永巷令尚未查出真相。你这一寻死,岂不是落实了罪名,被扣上一顶畏罪自尽的罪名?你也忒轻率了。”
经琽妃这般一点拨,吾等这才想到这一点,恍然大悟。
眼见着琽妃身着一袭胭脂色纯金线遍绣芍药花锦缎正红色万字福滚边絮衣宫装走近,甚是贵重大气,我退到一边,将位置让与琽妃。
在花青色絮衣宫装的衬托下,依贵姬面色愈加苍白无力,因琽妃所言涨红了脸颊,强撑着起身,意欲行礼道:“此番事宜是妾妃思虑不周,倒给娘娘添麻烦了。”
“无碍。”琽妃大方落座床沿,拦住了依贵姬的动作,握着依贵姬的手,拍了拍,关心切切道:“依姐姐你何等人物,本宫这几个姐妹自然清楚。纵为人诬陷,自有本宫为你作证担保,你又何必如此悲观。”说着,又转头问御医,“依贵姬玉体如何?”
琽妃这般模样,其雍容风度堪与昔日的琅贵妃相提并论,显见她意欲借着九鸾钗一案出尽风头,凭依贵姬之手得太皇太后相助,为自己登临后位的浪潮推波助澜,告知皇帝她言谈行事何等大方得体。
“回禀琽妃娘娘,依贵姬不过受了惊吓,现下已然好转几分。待服下安神汤后,好好歇息一晚,自可痊愈。”御医颔首行礼,言简意赅地回禀道。
琽妃点点头,示意宫人下去,殿内只余她、我、婺藕、袅舞、依贵姬五人。
“并非妾妃真心如此,实在是平中才人所言令妾妃害怕。正因九鸾钗乃稀世珍宝,这才被太皇太后赐予妾妃。如今,玉钗不见踪影,成了碎片,掉在了月室殿。此事一出,妾妃如何还有面目见太皇太后。”依贵姬委委屈屈道,呜呜哭了起来,似孤舟嫠妇一般凄凉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