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的二位小姐虽同出一母,到底天生体质不同。大小姐魏璎体质阴寒,二小姐魏珞则体质燥热。故而魏珞常饮用白茶,魏璎亦只饮用红茶。彼时奴婢正是一时莽撞,方说漏了嘴,将魏璎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了。若如你所说,愫罂殿内日日烹出的银针白毫、黄保仪送去的古劳白毫皆非体质阴寒之人可日常饮用。想来便是魏府上下一干人等,亦皆知晓此事。”我一字字道出,不由得笑将起来,吩咐莺月起身,容颜痛快如飒爽秋风,利落果决,“魏府人数众多,哪怕只一人招供,亦足够了。”
只是,穆文淑公主之死,该如何将真凶缉拿在案?
念及此事,我颇为无奈地挥了挥手,对香涉吩咐道:“这段时日你且待在彤华宫,免得遭人毒害。”
“谢婉妃娘娘救命之恩。”香涉感激涕零。
寝殿内,待到只余下我与倚华之时,我取出早先被我隐下的羊脂玉镶蜻蜓戒指,细细琢磨着,只觉玉色温润,连上头雕琢出来的蜻蜓亦带上了几分柔软的绵白色泽。
“此物可作为物证,由荆司膳出面证明确乃琽妃吩咐她安排曹娥将莪草掺入百子千孙糕中,意图毒害袅舞。”我细细看着,口中淡淡道。
“只是穆文淑公主一案,该如何安排?”倚华蹙眉忧愁道。
“有了这几件事,还怕陛下不相信穆文淑公主之死么?只怕彼时,慧贵嫔会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将琽妃撕碎。”
我起身离座,躺在床上,冷冷一笑,“有香涉在,天火、口技两件案子便有了定论。有荆司膳与那枚戒指,袅舞的莪草案亦有了定论。眼下本宫手上还有她赠予本宫的镂雕丁香食盒,上头的附子粉本宫至今未曾吩咐人除去,正为了等候这一刻。明日可是有好戏要上演了。”
翌日清晨,诸妃齐聚侯贤妃的钩弋殿——自从转为侯贤妃、姝妃、瑛妃、婳妃四人一同协理御殿事之后,每日晨昏定省便定在了钩弋殿,御殿第一妃的名号已然落在了侯贤妃头上。
“琽妃娘娘近来看似睡眠不安稳,面容这般憔悴。”甄美人、仲娙娥、仰娙娥瞧见琽妃一夜未眠,关切出言道。
“哦?何事能叫琽妃如此上心,以至夜不能寐?”下了早朝,皇帝踏步入内,口中玩笑道:“可否说来与朕听听?”面容甚是和悦欢喜,显见今日情态非常。
“不过是御殿诸位嫔御之间的事,皆系小事,说来只怕叫陛下失笑。”琽妃姿容强撑着疲惫,勉强笑道,显出几分憔悴,纵使有丁香色锦缎齐腰襦裙这般鲜嫩的色泽衬托出她精致的妆容,配以樱花色的银线绣五色流彩轻纱披帛在臂间,依旧遮不住她面容的憔悴与失神。
“你平日里自己也得保重些。现下无需操劳御殿事宜,好歹还有姝妃、婳妃她们协理呢。”皇帝落座上首,和蔼安慰道。
“多谢陛下关怀。”琽妃面色微露不甘,颔首行礼,固然体力孱弱,举止依旧稳妥。
我旧事重提,恍做无知,含笑道:“说来若黄保仪尚居妃位,只怕琽妃娘娘亦不会如此疲累,以至于夜不能寐。”
果然,闻得此言,诸妃无声,琽妃紧抿嘴唇,面色布满阴霾,皇帝更是遽然拉下了脸。我只视而不见,嘴角含着一缕神秘莫测的笑意。
琽妃黑了脸色,不悦道:“婉妃今日这话说的忒无规矩了。黄保仪若尚居妃位,只怕受苦的皇子、嫔御更多。何况,黄保仪罪行早已被揭发,一介罪人如何能与本宫相提并论?”语气微含薄怒。
我缓缓起身,对上首的皇帝、侯贤妃行一跪拜大礼,婉转娓娓道:“黄保仪虽为罪人,到底为人诬陷,实属冤枉无辜。”
洛和仪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婉妃娘娘此番是要为黄保仪洗得冤屈?当日证据确凿,正是黄保仪无疑。如此说来,婉妃娘娘可是在暗示陛下当日出错了?”
“自然不是。”我收起香云纱七彩锦裙宽大的裙摆,似一道霓虹贯穿钩弋殿的金砖地上,宛如一道绚丽斑斓的云霓,叫人眼花缭乱,缓缓起身,转头看着洛和仪,含笑道:“陛下乃天子,自不会有错——但却会被人蒙蔽圣听。”
一席话,令皇帝蹙起了眉头,眼眸微带疑惑。
我此番一席话,亦震惊了愫罂殿内所有嫔御。
“依婉妃所言,黄保仪便是受冤含屈了?”
“若果真如此,犯下大罪的真凶又是何人?”
“若黄保仪不是真凶,只怕来日真凶会继续为非作歹,这可不行!真凶一日不除,只怕祸害不小。”
······
眼见如此情状,琽妃直冷笑道:“如婉妃所言,陛下受人蒙蔽,这才冤枉了黄保仪?”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