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不禁疑惑起来,“难不成,庄静贵妃倒地之时,香清、水影她们不曾听到里头的动静?”
刑部尚书回禀道:“启禀婉长贵妃娘娘,庄静贵妃倒地之处乃暖阁正门之后的空旷之地,且地上铺了地毯,落地之声分外轻妙,故而香清、水影无所察觉。”
“那你可查清了庄静贵妃所中之毒系何物?”
“回禀娘娘,此物系夺人性命而不得解的鸩毒——恰好涂在金簪上。”刑部尚书面色凝肃。
“既如此,自然需要庄静贵妃亲自服毒方可夺取性命。那么,庄静贵妃死前可确实口含金簪,继而中毒?”我深深一番思量,想出其中的破绽,随机开口问道。
刑部尚书踌躇起来,犹豫不决道:“回禀娘娘,此事,此事微臣曾查验过,庄静贵妃死前确实口含金簪,继而中毒。”
“她好端端地口含金簪作甚?金簪岂是随意入口之物?再者,庄静贵妃生前行事素来行规蹈矩,如何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我不觉得蹙起了眉头。
此话可将刑部尚书问倒了。他不停地擦去额上的汗珠,年迈的身躯微微颤动着,为我的地位所震慑。
见他久久不得出言,我转而提及秋紫与朱襄死前吐露的证词,看似自言自语道:“依着秋紫咬舌自尽前吐露的供词,她依着皇后之令,将金簪浸泡在鸩酒之中,使其沾染毒性,继而暗中毒害庄静贵妃。朱襄所言与秋紫并无异样。然则,如此一来,若皇后意欲毒害庄静贵妃,必定要叫她口含金簪,方可达成目的。可问题是,庄静贵妃如何会好端端的含住金簪?如此诡异的行径绝非庄静贵妃素日所为,想来自是古怪得很。”
“娘娘说的是。”永巷令眼见刑部尚书无言以对,随即接口道:“奴才特特查了,方知那枚金簪系皇后吩咐司宝房赶在庄静贵妃的长贵妃册封礼之前紧赶慢赶地赶出来的。为着庄静贵妃生前酷爱栀子花,这才择定了花样吩咐司宝房连夜琢磨,以备册封礼那日穿戴。”
我点点头,转而琢磨起来,“你倒是将金簪的来历打听得清楚。然则,照此说来,只怕皇后早早预备好了赠予长贵妃的收拾图样,为着陛下一日不曾立第二位长贵妃,故而迟迟不定花样。”
“回禀娘娘,依着皇后娘娘的供词,却系如此。正待那日皇帝定了第二位长贵妃的人选,皇后这才吩咐司宝房连夜赶工。”永巷令微笑着奉承道。
“那么,那枚金簪除了司宝房的人之外,还有何人接触过?”我紧接着问道。
“回禀娘娘,因着系皇后娘娘特地吩咐,长御秋紫亲自前来嘱托,为显郑重其事,唯有翁司宝一人精心制作、连夜加工。除却翁司宝,她人并无机会看一眼,遑论接触。”永巷令深深看了我一眼,毕恭毕敬道。
“司宝翁氏既能担任司级,自然心机手段过人。若此事出自她之手,只怕眼下追究起来的首当其冲便系她。她怎会如此自掘坟墓?若论及此事并非她所为,只怕系离了她的手之后,金簪才被人动了手脚。”
刑部尚书一惊,赶忙道:“若果真如此,只怕真凶便当真企图借皇后之手谋害庄静贵妃了。如此胆识,叫人不得不服。”言毕,停顿片刻,刑部尚书与永巷令在下面觑着我的脸色看了几眼。
莺月看不过,呵斥道:“猜测犯人只管猜测好了,瞧着娘娘作甚?!”
我不介意他们这般怀疑我:依着我的地位与恩宠,我确实有嫌疑。
此时,霜序入内呈上她新腌渍的蜜饯,倒叫我想起了那日庄静贵妃亲口告知我她亲见秋紫赠予昭惇怡长贵妃软脂糕。只怕真凶今日不仅仅算计了皇后,借皇后之手谋害了庄静贵妃,更有甚者暗中以皇后的名义毒死了昭惇怡长贵妃。如此一番连环局,如此精妙的计策,御殿之内除了紫氏,还有何人能够做到?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当日,谋害昭惇怡长贵妃之罪被囫囵吞枣一般归咎到紫氏身上。今日看来,只怕真凶另有其人。再者,当日皇后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显见有先见之明,看出背后真凶绝非紫氏。这才一力举荐严惩之法,拷问嫌犯。而后,只怕皇后的那一场病,亦系幕后真凶企图早日驱使皇帝结果紫氏的性命,这才出的手。再者,依着严刑拷打仍旧不曾认罪的纺霜之供词,只怕当日软脂糕的出处另有蹊跷。若果真如此,只怕纺霜系为维护此人。究竟系何人才叫纺霜如此袒护,竟胜过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