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还会有何人有此机会对德妃姐姐下毒?”折淑妃不由得琢磨起来,随即深思熟虑一番,到底无果,不免泄气地摇摇头。
“今日之事,只怕绝非一时半刻能够调查清楚。咱们不若等到永巷令、刑部探查得知一些线索了,再好生琢磨才是。”一句话,叫她们两人皆赞同,随即回了宫。
权德妃中毒一案掀开了御殿又一层危机重重的场面。每日里头,皇后与我俩若非为着嘉和帝姬与鸾仪的婚事奔波劳碌,便是为着权德妃中毒一案而日夜操劳。为着此等缘故,皇后特地暂时中止了诸妃往椒房殿每日晨昏定省之礼。皇帝不欲诸多嫔御知晓权德妃中毒一事,未免人心惶惶,便特地下令严禁一应知情人私下随意讨论此事。
其余诸妃眼见权德妃尚未病愈,二位帝姬下降的婚事已然在筹备之中,固然有些微的疑惑,到底准备了无数礼物赠予我、权德妃。皇后见状,再次下令:二位驸马人选尚未择定之时,诸妃无事不得惊扰权德妃。
鸾仪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念及当日稚子之语,不由得绯红着脸,连夜闯入我的寝殿,问道:“母妃,孩儿离及笄之龄还有一段时日,如何今日便——”
我不欲叫她知晓权德妃中毒而为之冲喜一事,免得她心里头起疙瘩,故而决心暂时瞒下一切。
此番,在初夏微风的吹拂下,固然不甚寒凉,见她一身单薄的寝衣,不由得心疼起来,怕她会染上风寒,微笑着将她拉进我的被窝,与她双手交缠在一起,感受着上头传来的微微的冰冷感,呵护着她稚嫩的双手,细细温暖着她这一双小小的柔夷:原来,当日那个自我腹中孕育出来的小小婴孩,今日已然长大了,已然到了嫁做人妇的年纪了。自此之后,她亦有福分诞下子嗣,成为别人口中的娘亲了。
念及娘亲,我不由得微微一愣:或许当日的娘亲亦不曾想到嫁做人妇之后,她会为父亲诞下两位婴孩。一个面庞酷似她,一个面庞酷似父亲。可算是成全了上天的姻缘福分。
论及样貌,我酷似母亲,有九成像,娇俏果毅;袅舞的面容亦与父亲一般无二,至少有八成像,柔和温雅。
眼见我俩如此长成,娘亲看着恬静的袅舞在她身旁做着卖予她人充作家用的精细刺绣活计,时不时会看得出神,连手中配色的丝线掉落在地亦不曾察觉,继而喊出父亲的名字。每每这个时候,我便心底明了:娘亲这般痴情的一颗心,来日若传到了我的身上,只怕我亦会深受情愫恩爱之迫害,继而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依着今日的情状看来,或许,袅舞才是那个秉承了娘亲一片痴心的孩子,而非我。论及我的心思,固然今时今日我曾身心俱疲之下染上心病,到底不似袅舞那般隔绝尘世。然则,认真计较起来,倘若鸾仪一时半刻忽地离我而去,我会如何?
念及此处,我不由得愣住了。
眼见我面色发愣,随即拉了拉我的衣袖,再次悄声而严谨地问道:“母妃,怎么了?”
我急忙回过神来,掩饰着对鸾仪和颜悦色地微笑道:“你系你父皇最钟爱的帝姬,连一母同胞的烟曙亦不及你。你的婚事,父皇与母妃自然是要好生商议再做决策了。如何会这般轻易就叫你下降?何况你与嘉和同一岁诞生,如何会只考虑你一人的婚事?若非为着双喜临门,只怕母妃与母后亦不会如此费时费心。”
一番话,说得鸾仪面红耳赤,转过头,嘴里嚅嗫着,掩饰着说道:“儿臣还打算在母妃身边多陪伴母妃几年。”眼中满是数不尽的欣喜与羞涩,一如当日得知我与袅舞能够入宫为妃那一刻的心绪。
我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笑容中夹带了几分失去女儿的感伤,“母妃如何不知道鸾仪你的心思。只是女孩子大了必得嫁做人妇。如若不然,只怕耽搁了一辈子,会被人笑作‘老姑娘’!”说着,玩笑话一般,刮了刮她娇嫩的面颊。
躺在我身边的鸾仪也不知道是被炎热的夏夜闷出满头的大汗,抑或是被我的话捉弄得面红耳赤,一下子面颊通红起来,将头埋在薄薄的锦衾里头,尽显羞涩之姿,仿佛我年轻时候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