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暗云下栖息着的巨兽。

那他便是暗层下草原深处里匍匐着的野狼。冷酷，又带着难以操控的野性。

不过看他的衣着，应是平南王身边的得力将领。

“穆宁啊，还是你耳朵尖，听到那边有动静，及时救了贵妃娘娘。”赵平夷朗声道，“回去后，本王定要让元儿那小子好生嘉奖你一番！哈哈哈！”

穆宁……

是他，真的是他。

玉珠细微僵硬住的身子，让后面跟过来的齐嫔也跟着神色变动。

她怎觉得娘娘似是认识此人呢？

何止是认识。

玉珠好想上前，只问一句，出塞多年，你如今可好？

然下一刻，一道倩影便从另一辆马车里跳下，提着裙摆小跑来。

“阿宁，方才没出事吧？”

少女穿着一身素雅衣裙，容颜虽没有玉珠明艳，但也是一个少见的佳人。特别是她的一双眼，又圆又亮，像是天上星辰。

穆宁最喜欢繁星了，他说过，他的梦就是去往边塞，看尽世间所有星宿。

少女提着裙摆跑到刚下马的穆宁身侧，拿出帕子擦拭起他额前细汗，动作十分亲密。

“嗯，夫人，我没事。”一向不常笑的穆宁，此刻竟主动弯起了唇角。

夫人？

玉珠面色一变，忍不住将这两个字低呼出声。

赵平夷看去玉珠的方向，笑着解释：“是啊，他们刚成亲不久。贵妃娘娘，你似是认识穆宁？”是个人都能感觉到玉珠对穆宁的注视。

穆宁握住妻子的手，先一步开口：“嗯，回王爷，早年间微臣曾在将军府借住过一段时间。”

赵平夷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你父亲当年正是谢大将军的部署！你们认识再正常不过了。”

穆宁似不太想谈及已故的父亲和过往，轻点头后便不再说话了，带着爱妻转身回了另一辆马车。

玉珠望着他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好在她的脸被树影遮挡，没有让外人看出更多端倪。

可便是没看出，也能感觉到她情绪不好。

赵平夷关心问了一句：“贵妃娘娘是方才被那刺杀的人吓到了吗？若是娘娘不介意，本王亲自护送娘娘回城也是可以的。”

玉珠眸光闪动，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初，微笑道：“本宫无事，这里还有其余妃嫔一起，不方便同行。王爷进京当是有事，本宫就不在这耽搁了。”

赵平夷哦了一声：“那方才那个刺杀之人，要不要本王……”

“此人本宫知道处理，今日之事再次谢过王爷，他日定送厚礼相谢。”

玉珠甩动贵妃衣袍转身，闭眼后背脊微挺了挺，迈着步伐继续朝着属于她的前路去了。

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谢家小姐，而是大齐的谢贵妃。

她的前路，是未查清的前世真相，是未报的家族血仇。

后路两个字，她从不值得拥有。

竹青一直观察着玉珠神色，看到她紧攥了一路的手在最后那刻松开，便知娘娘是自己想明白了。

她大松一口气，也赶紧跟上。

这边，刚扶爱妻上马车的穆宁悄然侧头，看去步入树影后的美人身影，眸光闪动，缓缓垂下了眼眸。

这边树林。

“娘娘。”齐嫔追上前，“方才那个人……”

玉珠顿住步子，姿容倦懒斜眼睨来：“哦？方才齐嫔是看到了什么吗？”她微笑着抬手轻抚珠钗，神色变化的太快一时让齐嫔应接不暇。

齐嫔低下头，顿时改了话风。

“没，娘娘今日谁也没见过。”

玉珠满意地笑了。

齐嫔又道：“那个黎行呢？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只是区区禁卫军小领头都如此胆大妄为，回宫后定要让他九族跟着落狱！”

玉珠笑了，这次却是夹杂着冷意：“你也知他只是个禁卫军领头。背后没有其他人指挥坐镇，他又怎敢如此放肆。”

齐嫔心中一动，眯起眼：“娘娘的意思是……”

玉珠含笑丹凤眼落去云层之下的皇城，倦懒的神情里多了往日不见的凌厉：“走吧，该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