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贺兰彧打翻在地。
三个裹着晶亮的糖浆的山里红就这么在地上碎掉了。
像平芜的心。
平芜愣愣的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突然就很想哭。
他的心像是被紧紧的揪住,被人攥在手里任意的蹂躏。
没人在意他什么感觉,没人关心他是不是也会疼。
平芜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突然间就想通了。
贺兰彧的心太大了。
很大很大,装得下天地万物,唯独装不了他的春山。
装不了山神的明月清风,装不了春山的皑皑白雪。
自然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很久以前就说过的。
他喜欢的是自由。
是扶摇直上九万里,海阔天高任我游的无拘无束。
他给不了。
他也从未体验过。
他是山神,他就得守山林一方安宁。
这就是他的任务。
是他生来就要完成的使命。
他,和贺兰彧,终究是不一样。
平芜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少年山神此刻的眼睛比以往都要坚定都要清澈,他的阿彧,也比以往都要慌张都要无措。
平芜那么坚定啊,坚定的他心慌。
这个人,不要和他一起走了。
这个人是认真的。
贺兰彧害怕了。
这种念头雨后藤蔓一般在他心中随意滋长,将他的理智吞噬的一干二净。
他从来没害怕过这个人会离开,明明平芜从未说过他会一直在。
可能是平芜陪了他太久太久了,他就下意识地以为平芜不会走。
然而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贺兰彧突然就觉得,他一直追求的那可笑的自由,和平芜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人间确实热闹喧嚣,可是热闹的有些过度了。
平芜再一次看着贺兰彧笑了,但是这个笑没有以往的半分温情,而是充满山神的坚毅。
人间确实很好,烟火很漂亮,糖葫芦也很好吃。
但是他的春山更重要。
他得保护松鼠们的小松果,他得守卫春山终年不化的雪和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
对了,他还有星池和迷谷,当星池里再也没有星星闪耀的时候,星池会寂寞的吧?
而他的迷谷再也不能给迷路的人指明方向的话,迷谷何尝不会黯然神伤?
只是可惜了,他给阿彧留的糖葫芦,他的阿彧最终也没吃上。
平芜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轻柔,异瞳也像以往一样明澈:“阿彧,我要走了。”
“我真的要走了。”
可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在贺兰彧胸腔里砸下好大一个窟窿。
砸的他头破血流。
……
最后贺兰彧有点记不清了,但依稀有印象,平芜走的时候,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
可是他伸手伸的太慢了,平芜困于春山却自由如风,他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他也悟的太慢了,竟要了这么久才明白对平芜的喜欢。
人潮过后,大街上依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
空气里还混着油糕的甜腻和糕点的酥香,孩童的嬉闹,拨浪鼓摇起来的叮叮当当似乎也都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