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只有少年山神。
他在意的也只有少年山神。
贺兰彧愣愣的维持着这个伸手去抓的姿势僵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被他打落的糖葫芦。
真好笑,明明是三个,摔在地上成了六个。
就像他明明是喜欢平芜的,却又一次次把他气走。
这下好啦,平芜不和他玩了。
他高兴了吧?
贺兰彧慢慢的伸手将糖葫芦拾起来,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训斥声:“跑什么跑啊,外面真有这么好?!家都不回了?!”
贺兰彧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中年妇女,揪着一个小孩儿的衣领大声训斥着,小孩儿似乎看到了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任母亲责骂。
中年妇女推搡着将小孩儿扯回了家,小孩儿一句话都不说,但仍然是一脸倔强。
贺兰彧却对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家。
他没有家。
他以前把贺兰家当他的家,可后来发现它不是。
他只是贺兰家的傀儡。
但是他又觉得,他好像体验过家的感觉。
在平芜身上。
深夜,月当空,灯如豆,小松鼠慵懒的打着哈欠窝在平芜掌心里,眉眼温顺的绿衫少年笑意盈盈,与他说着他以前觉得无趣,现在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贺兰彧握着碎掉的山楂,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明白的,终究是太晚了。
不知道他的阿芜,还能不能原谅他。
……
平芜再回到的春山,果然因为平芜的离开而不同了。
山洪泛滥,没了山神血脉压制的应龙为祸一方,从春山之下自由的舒展开来庞大的身躯,遨游于空蔑视着整座山林。
奇怪吧,春山的某处燃着熊熊烈火,天上却下着倾盆大雨,无数条溪水聚合而成的大河河水翻涌,黑色的螃蟹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到处跑,山林间狂风恣意的刮,将树都吹的变了形。
高处飞翔的白光大鸟再也没了队形,四下里散开惊慌无措的到处乱飞,小松鼠们也在地上乱窜。
察觉到了山神的气息,白鸟纷纷从四面八方朝平芜飞来,小松鼠们也冒着大雨跑到平芜脚边着急的吱吱乱叫。
平芜想过春山会出问题,但是眼前这一切属实震惊到他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春山。
这个春山好陌生。
这个春山,像人间炼狱。
平芜垂下眸子看了看脚边的小松鼠,一只白鸟从天边飞下来,蹭着平芜的脸。
平芜抹了抹鼻子,让松鼠白鸟先去避雨,自己抬起眸子,看着天上恣意游动的应龙。
这次是他的错。
他罪该万死。
他不该一时赌气就跟着贺兰彧下了山。
让春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平芜攥了攥拳头,看着应龙竟笑的有些释然。
应龙和山神,是春山里的一杆天平,两者本是相称的砝码,当一边的砝码不见,天平会快速倾斜。
而现在,春山的天平不仅倾斜了,连应龙那边的砝码也因为在春山间的杀戮变得更大。
大到连山神都无法压制。
除非毁了这杆天平。
平芜笑容凄然,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血祭应龙。
既不能压制,那就来个两败俱伤。
如果贺兰彧不回来的话,平芜可能真的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