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形容的大概就是现在这般场景罢。
那大雪从道明法师圆寂那日起就纷纷扬扬的下着,竟是一直不停歇的连着下了三四日。
后来雪总算停了,那段日子也自然成了那年冬天最冷的时候。
在最冷的时候人们都知道,道明法师在世的时候收养的一个孩子被迁出了梅花寺。
说好听点,是迁;说难听点,就是赶。
要说原因,那可真是太多了。
不学无术是一,目无法纪是二,更何况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在佛门圣地摆摊算卦,对德高望重的道明法师口无遮拦,如此种种,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云河知道的时候表现得丝毫不意外,就好像他就知道这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那样——况且他会算卦嘛,也有可能是自己早就算出来了呢?
至少其他人是这么以为的。
他走的时候也没有留恋不舍,安安静静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虽然在这偌大的梅花寺中,也没多少是他的东西。
梅花寺中的老和尚是这样与他说的:佛门圣地,不容宵小之徒。
清休是这样与他讲的:你不是神机妙算吗?况且你也不愿意同我一样做个和尚,你不如出去靠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
云河没说话,静静的看了清休一会儿。
良久,他开口:“你真的想我走?”
清休默然,却也只是冷冷清清的盯着他,眸子里的落雪好像永远也不会融化。
仿佛过了好久,清休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云河哑然,却如释重负的点点头,拎上自己那可怜的东西转身欲行,刚走没两步,却恍然想起些事情又转过头来。
清休连忙回避自己注视着他背影的视线,只当是云河转头他才肯看过去。
云河极力扯出一抹笑:“那个……有件事想问你。”
清休微微歪头,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
“……”云河张了张嘴,看他这副样子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
云河扯紧自己的衣角,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点去道歉,也争取在清休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不至于他日后想起自己,记起来的只是一个忘恩负义恬不知耻狂妄自大的人。
“对,对不起啊……”
能言善道口若悬河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云河,平生第一次结巴了。
云河有些羞愧难当的偏过头,却又觉得自己不该逃避,于是又认真的补了一句:
“真的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才得以长舒一口气,释然的看了清休最后一眼,便闷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知道,清休眸子里那汪明净透澈的湖泊,平平静静的,没有漾起丝毫波动。
看来,自己还是打扰到他了。
也罢,走就走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走了后,清休就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的。
本来还想问一问寒山镇子里那株梅花树在哪儿呢,可是他看清休不太愿意理他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那株梅花树,他自己找便是。
云河想着想着,眼眶不知不觉被濡湿了。
鼻子也酸酸的,喉咙眼儿更像是噎了一团棉花那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