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哭了。

明明都说好了不会不理他的。

清休那小和尚气死人了。

说话不算话。

呸。

…………

事实也的确是像云河想的那样，他离开梅花寺后，清休的生活也变得中规中矩起来。

这样安分守己的日子过了几天，清休却只觉得云河在的日子如梦似幻，那些欢声笑语，在他记忆里显得是那样不真实。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多笑，他身边也是冷冷清清没个人说话的，就像现在一样。

他现在消磨时间的方法，也不过是数着檐上的一根两根三个冰溜子，听古银杏树枝头四声五声六声的叫鸟叫。

偶尔下了雪，却也只是细细密密的小，不像师父过世和云河离开那一天大。

云河走了之后，清休莫名就喜欢上了在那颗古银杏树下发呆。

他扫院子的时候，扫到此处总是会盯着青石地板上的落雪发自己不知道的呆，他吃饭的时候，也总会投来遥遥的目光想一些事情。

可是一个小孩儿哪里会有许多的事情让他日日夜夜的想，更何况是一个自打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梅花寺里的一个安安分分的小沙弥？

于是时间长了，清休倒发现，自己想的桩桩件件，都与云河有关。

或者换句话说，云河给了他不一样的一段生活。

不那么枯燥乏味的一段生活。

当时身在其中不知，如今失去了倒觉得那段日子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可是他不管怎么想，云河都是走了，离开了他，离开了梅花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时候清休也会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情，不该一意孤行的赶他走，可是种种后悔最后都会落回已经圆寂的道明法师身上。

是，他确实不想云河走，但是另一边的道明法师也是他的师父。

让云河离开梅花寺，也是师父的遗愿。

道明法师过世之前，曾把清休喊到他床边，并细细的叮嘱了他一番。

师父说的很慢，说了很长时间，也说了很多。

让他很意外。

师父说，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念经背书，但还是会努力做好。

可是师父说他也没办法，清休是个孤儿，又从小就在梅花寺长大，师父自己也不知道，清休不当和尚能去干什么。

师父还说，他知道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可是这件事不怪云河。

小小年纪口无遮拦，他不放在心上，可是会有人放在心上，这是毛病，得改。

最后师父说，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是云河也的确不能在梅花寺里呆下去。

老衲也心疼这冰天雪地里捡来的小娃娃，可是他的心不在梅花寺。

心不在，又何必强求他身在呢？

后来师父和他开玩笑，说，云河整日里调皮捣蛋，就差没把屋檐上的瓦揭下来，还是让他走吧。

清休早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哽咽着抱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师父点着头。

最后道明法师又在心里细细的数了一遍，直到确认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才舒心的笑了。

伸手拍拍清休的头，他依然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师父。

“莫哭，师父是等不到镇子里的梅花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