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丢下了那做工精致的盾牌,一语不多,将身体贴近米陶可尔,让少年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己的后颈,一只手绕过少年的后背,搂住了他的腰侧,然后架起了他。
剧烈的动作,深深地刺激到了米陶可尔,忍不住咳出了好几口鲜血,上边隐隐还有着些发白的叶片组织。
“快走!留在这里也救不了这孩子。”
老铁匠低沉的声音,惊醒了悲伤的妇女。
但只有铁匠知晓自己心中的无助和彷徨——这里距离市民前往避让的中央区教堂超过了两公里,哪怕没有人潮拥堵,没有任何阻碍,他的孩子也未必能撑到那里。
即便到了……他又该找谁?又有哪位牧师或者卓越的魔法师供得出手帮忙?
…………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
在只有黑暗与白光的世界里,米陶可尔的意识又一次的“苏醒”了过来,他似乎听到了呼唤,模糊地回荡着
——那呼唤仿佛就在耳旁,又仿佛间隔了十几层的帷幕。
他有了一些力气,感知也可以拓展一点。
他能感受到有着灼烧痛觉的肺部,即使痛觉已经消散了许多,能感受到四肢,只是除了觉得越发的冰凉,却无法驱使他们。
他就像一个被挂在虚空中的囚徒。
无论怎样竭尽全力,也仅能让自己的手指稍微颤动。
然而,在嘈杂的现实中,这个微小的动作,这难以察觉的动作,仍旧被全神贯注留意着米陶可尔的妇女发现了
“起作用了……起作用了,他刚刚的右手手指动了!”
“米陶可尔……我的孩子。”
这位母亲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名为“希望”的稻草,不断呼唤起自己孩子的名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老铁匠本来开始萎靡的目光,此刻也突然变得明亮,他也在不时呼唤,一边则是扯开着嗓子,或指挥邻居,让前方的人潮腾开道路。
只有另一侧提供帮助的冒险者队长,沉默地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奇迹,他的眼神一暗,目光中透露出同情与悲哀之色。
魔法卷轴,在他手心燃成灰烬,随风飘散。
而这已经是六卷三阶初级治疗魔法卷轴的最后一卷。
他抬起头,入目的,尽是密密麻麻的人马匹,货物……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
“又开始了。”
米陶可尔模糊的想到,他的意识又开始消退了。
伴随各处剧痛的逐渐消失,他也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只有父亲和母亲的呼唤仍萦绕在耳边。
但声音也在渐渐远去,后面甚至轻微到难以听闻。
“希里娅…草药店的女孩…你不是…备交往吗…”
“是个男人…撑过去…告诉…个孩子……告诉她,你的爱慕…所以…”
“希里娅”
后面的声音,米陶可尔已经听不见了。
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思维近乎停滞的精神,还是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位棕发少女的身影。
那是位怯懦胆小的少女,是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是一直爱慕却从未被发觉的女孩。
这一刻,他的精神似乎又清明了一点。
可白光与黑暗的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无垠的黑暗迅速侵蚀他所处的世界,直抵灵魂的寒冷冻结了他的思绪。
“希里娅……希里娅……”
米陶可尔的精神一遍又一遍低鸣着这个名字,可仍旧想不起来与之的过往。
“希里娅…是谁?”
黑暗回归到了它应有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