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杀就不杀了,范老狗有些懵逼,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闷闷道:“当真?”
“当真”楚升说完便转身,却又听到范老狗好奇道:“对了,你说你不用他们炼还血丹,那要他们何用?四处行医吗?”
说着,他自己却先一步笑了出来。
“我有诸多丹方在手”楚升淡然道“无须行这番歹事”
“呵”范老狗笑着摇头,“年轻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小一峰门,又能有什么丹方所藏?你可知我丹鼎全真道积百年所藏丹方有几何?如此尚且不过百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楚升不冷不热回道:“如何你们全真道藏不过百数,便以为我峰门却无丹方?”
“那你且说来!”
“我有一丹方,唤作生生造化丹,服此丹可延命九年又有一九转熊蛇丸专治金创外伤,还魂续命,灵验无比再有天香断续胶、白云熊胆丸,一者外敷、一者内服以医外伤再有续命八丸,不论多大的内伤外伤,服下定然起死回生”
楚升一连说了几个丹方名称及效用,那范老狗听了一阵,心中信了半分,却犹自扭捏道:“却不是随口说来诓我”
楚升才不会惯着这老家伙,只是甩袖道“爱信不信,快些滚蛋”
“你既然也是出身名山正派,如何便要如此待我。”
“你这厮为老不尊在先,我不曾一剑斩杀了你就是好的,别在我面前拿捏。”楚升毫不在意,只顾着安排众人往洞外而去,只是范老狗这厮却如同狗皮膏药般跟在后面。楚升拿目光望来,他却信誓旦旦道“他们你既然救得,如何我便救不得?”
但见楚升目光不动,他这才搓着手嘿嘿笑道:“其实吧老道也是心有好奇,楚掌门口中那些丹方,当真是未曾诓我的?”
“你要随我上山?”
“这有何不可”范老狗甩着他那破旧袖袍,信誓旦旦道:“就怕楚掌门你不敢收。”
“笑话,人我都已然杀了,梁子既然都已经结下了,多你一个也是不多”
“那便好”范老狗舔着脸道:“老道我也是见猎心喜,若是你诓我,那我自会离去,也不用劳烦你动手。”
“你为这肆明山众匪炼丹,也是有这般缘故在?”
“区区匪徒而已,老道我平日里都不曾拿正眼瞧他们。”范老狗语气转圜,认真道:“我是欠了这教中一人人情,便答应为他们从事五年,算算这日头也约莫到了,正巧到了要离去的时机。”
“以幼童精血炼丹,你心中也无半分愧疚?”
“如何便要有愧疚?”老家伙一脸认真,毫不在意道:“即求长生登仙道,本就是要行逆天改命之举。人体本就是炉鼎,我只不过是取他人精气为药,烧炼得外丹而已。”
这老家伙已经长得歪了,楚升也懒得去纠正他的思维,便交代道:“既如此,你领其余八人先走密道下山,在山下镇上等待,少则一二日,多则三四日。我先安排这些少年去见一见这浦阳城境内的正道武林,有家者遣返,无家可归者便会交给尔等,由你们领其众归我山门。”
范老狗倒是没有太大的异议,只是有些惊奇的盯着他看,“你又怎么知道洞中另有密道?”
“这山洞里点得众多火把,你们炼丹又烧的旺盛,自然是要消耗氧气的,仅仅是一个入口通道,恐怕不足以维持。”
“什么是氧气?”
一拍脑袋,楚升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且自去吧。”
范老狗及八为老者先通过密道下山,而楚升则领着众多少年幼童往外去,身后的居衡皱了皱眉,终究是心里有个疙瘩,犹豫半天还是上前发问道:“掌门,为何对他们如此纵容?”
“炼丹者是他们,取精血的也是他们,诸事皆经其人手,就这么放了”
“你心中不服?”楚升微抬眼眸,自然是清楚居衡心中不平之意,或者说此处的少年幼童都心有不服。只是其余少年幼童这些年逆来顺受惯了,这会儿乍然得救,可心中却还没有平静下来。多年来养成的唯唯诺诺性子更是让他们不敢言语,不敢对这个解救他们的人做出的决定有任何反对。
可毕竟是所处的地位不同,看到的风景、考虑事情的心态也有所不同。若楚升只是一个孤胆侠客、或只是峰门一平平弟子,他当然是要杀之后快。但楚升却是一峰掌门,他行事便必定要从利益出发,为峰门发展考虑,因此在这个角度看来,那九人才是肆明山此行最大的收获。江湖中懂得炼丹之术的人不多,少有的都被个大门大派严防死守。这种稀缺技术性人才资源,当然是要收入囊中,真要是一剑杀了才真真是暴遣天物。
只是这话当然不能付诸于口,不免显得太过功利,于他伟光正的形象也有所不符,因此心中转圜一遭,楚升便只是细细解释道:“若是有冤屈者被拖往午门斩首,其心中恨的应该是行刑斩首之人,还是幕后操纵陷害之人?”
“当然是那幕后之人!”
“那这便也是”楚升步伐不停,面色如常,则有些语重心长道“没有这八人,也终究会有其余人等取你们精血没有范老狗,也是会有李二狗炼制丹药。难道因为其人行刑,便要被你们心中痛恨而杀之欲快吗?你要知道,杀人的是刀,但刀始终是握在他人手中的。”
“你心中痛恨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话说的也还算是有理有据,居衡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终究是顿了顿,面色略微有些释然,这才退下不语。
“你也将这话同其余人等说一说,好教他们理解,真要是想寻仇,那就去找幕后之人,受益之人才是正理。”楚升没有回头,一步跨出山洞,只是声音传来,居衡心中一时也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这还要帮范老狗等人说好话?这算是什么道理?
但想想楚升解释的那些话,他终究是叹了口气,拱手行礼道:“是掌门。”
可释然只是释然,想必居衡心中的恨意还是未减多少,毕竟范老狗等人是真正动手的,楚升一通歪理其实也是有些站不住脚。刀身染血,虽说幕后指使者罪魁祸首,但挥刀之人当真就洁白无辜吗?其实也不尽然。
只是话又说来,还是重要性与否的区别。
若只是普通匪徒,楚升当然就毫不客气一剑杀了可这九人却有大作用,自然不可以这样做。而这群少年幼童的心中所想,会不会有所不服?其实都不在楚升的考虑范围之内。
说句残酷的,他们被取了心头精血,失了先天之气,恐怕在武道一途中再难起步。没有先天之气作引,恐怕连暗劲都练不出来,楚升日后对他们的安排,也多是处理峰上如常事务、继续作为助手炼丹而已。
或许居衡其人,倒是因为个中机敏,因而被楚升高看一眼,但也不过是用作日后作为邢之南的助手培养。
如这群少年幼童,其实在武道一途已经废了。既然如此,楚升又何必去考虑他们的不满,任是有半分不满,他们也无从宣泄,只等日后用时间来抚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