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转圜一周,楚升慨然道:“在下自浦阳城府境往宁州城而来,路遇有左大人家眷逢难,自然愤而出手,一路护送她往宁州城而来。不曾想其人正在城门处设关卡搜查,在下便在城门下和黑衣众大打出手,惹得乱起,左大人家眷乘乱进得城中。”
“至于在下则同众人被围住一一搜索,为藏匿得走,这才藏在先生马车车底”
个中繁琐事宜,楚升三言两语尽皆概括。
此言已尽,纵是车夫秦都顿了一下,不曾想其人竟然还有这份缘故在其中。
“不曾想竟也是位侠士”中年人便笑了,由是朝车夫秦招手,“秦老,且先放开他再说吧。”
“”车夫秦无言以对,却也不曾放手。
楚升索性也就在当厅盘膝坐下,目光落在那中年人身上,开口问道:“先生对那崔应声都非打即骂,后者不敢有半分不顺,想来先生也非是凡人吧。”
“可否说来听听?”
小女孩把玩着手中金灿灿蛇锥,懵懂而无知。
车夫秦则皱起了眉头,苍老的双目如刀,视线朝着楚升望来。
楚升故作镇定道:“既然先生不便相告,那就算了。”
男人开口之前却先叹了口气,由是道“这又有何不可言的”
于是他便也坦然道:“我非是他人,便正是你口中九千岁之弟魏长卿。”
其人言语之际,车夫秦便也就抿着酒水,双目的余光落在楚升身上,观察他的反应。
后者也的确是愣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快恢复平淡,只是寡淡的吐出一个语气助词。
“哦”
“咳咳”魏长卿面色顿了一下,莫名有些涨红,他以手握拳,堵在嘴边咳了两声,目光却带着几分征询的意思看向楚升。
两人对视了片刻,楚升显得无辜而莫名,于是他不禁愕然出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可对我说的?”
楚升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满脸都是疑惑的表情:“为何要对你说?又要说些什么?”
“这”魏长卿一时愕然,目光在楚升脸上停留片刻,又转而看向车夫秦,后者摊了摊手也是一脸无辜。
“哦倒是真有话要说。”楚升突然道。
“嗯嗯且说来吧。”
“能不能放开我”楚升晃了晃身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鞭,“我总感觉自己恍若一个动物一样被你围观似的。”
魏长卿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却只是这句话,他竟有些感觉到莫名的不适应。因其有这样一个权倾天下的兄长,自是惹得天下人共怒之。且看他这宅院颇大,但是空空荡荡并无几人,便是可推测出一二。往日他所遇之人,莫不是因为畏惧其兄长的权势而对他多加谄媚要么就是当面怒斥他,激进些的还会亲身刺杀他。
可种种番番的人倒是多了,却没有一个像是楚升这般平静的,仿佛不曾理解一样,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应。
“放了他吧”魏长卿摆了摆手,自是在木椅上坐下,咳了两声终究是忍不住道:“你竟也不忌恨我?”
将自己捆绑的结结实实的长鞭终于退去,楚升脸上难得的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头也不抬道:“为何要忌恨你?”
“我”
“只因你是九千岁之弟?”楚升嗤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桌面上,不禁扶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征询道:“魏兄不介意多添一份碗筷吧?”
“呃自是无碍的。”
那便车夫秦也不禁摇了摇头,一边收着长鞭悬在腰间,一边抬手抿着酒水,口中嘟囔道:“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主人家都已经同意,楚升自然也就毫不客气,直接就在桌前坐下,筷子飞动的开始填饱肚子。
魏长卿看着楚升神态自若的吃着饭菜,脸上不知该作何表情,心里竟然有种紧张的情绪,还未开口却又听楚升轻描淡写道:“魏兄是魏兄,汝兄是汝兄”
“九千岁的确是为祸天下,作恶多端,天下义气之士想杀他久矣!”
说话之间,他身上自也是杀气四溢,不远处的车夫秦扭过头来,视线也望来。
“但纵使是这样,魏兄可曾借汝兄权势为祸乡梓?”
魏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坦然摇头道:“不曾”
“魏兄可曾残害百姓?”
“亦不曾”
“魏兄可曾做过匪事、恶事?”
“长卿始终守得本心,自问不愧对任何人”
“那不就结了”楚升翻了翻白眼,淡然道:“一是一,二是二他是他,你是你。这一切种种有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其人犯下的恶、惹来的罪,如何便要由你承担?”
“是矣!”魏长卿激动的站起身来,朝着楚升行礼道:“先生通透,我自问一生上不愧对君王上不愧对天下百姓,确是不该我来担这份因果!”
楚升便笑,朝着车夫秦抬了抬头,“老家伙,将你的酒借我解解馋来。”
车夫秦脸上似笑非笑,晃了晃手中酒葫芦,旋即便抛给了楚升,朝着他笑道:“小子,便冲你这番话,就够资格饮我的酒!”
接过葫芦,楚升笑着摇头,“你这老不休绑了我半个时辰,我还未寻你麻烦呢。”
言语之际,他自是仰头张嘴,琥珀色的酒水入喉,不禁赞的一句:“好酒!”
车夫秦便笑,笑的畅快:“你若是要找我麻烦那就自来,我便是随时候着”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