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二人,青年郎姓鲁,名泗水,出身鲁家,机关术法也算是娴熟于心。而那大汉,则是他伴当,二人却是在游历江湖中,遇到了这则个事,由是被囚困在尺木山自己亲手设计修筑的地牢内,说起来也还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自古鲁家、公输家,皆通晓机关术法。只是岁月变迁,又哪里有长盛的世家,鲁家却是当初大夏立国之时所覆灭的一国公卿,有得这厢缘故在其中,便一直受到或明或暗打压。及至今日,鲁家便似个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势力便是在江湖中连号都排不上。而公输家,却因为乘龙而起,便是大夏都城的皇宫都是由公输家的人设计修筑,一者受有圣恩而起,一者衰败至此,便是自家少主都落得个这般境地。若不是楚升偶然而来,恐怕也是会丢命在此地,鲁家便是想要寻仇都找不到。
“既有暗道,我等便不如走得暗道,径直下山为妙。”楚升正苦于无处凭以脱身,遇到鲁泗水既是他的机缘,也是楚升的机缘。
“可行,二位且随我来”鲁泗水点了点头,他真是在这洞窟内待的够了,乍一脱困,便是想第一时间插翅飞出才好。
“不用”卢明冲睁开微闭的眼睛,双眸中似有精光掠过,他扯过双手囚拷着的锁链,叮叮当当响彻一片。
“往日的仇怨,今日一气还了,才是最好。”
楚升有些愕然,劝阻道:“卢掌门,你乍然脱困,还需要休养生息,恢复气力武功才对。”
“仇人便就是在此地,何必这般心急?”
“我等着这一日已经等了多年”卢明冲拖着锁链往前,便要径直出了洞窟,言语中更是杀机难抑。
“千百日中,我都是借此才得以存身”
那鲁泗水却不想另起周折,便说道:“既是千百日都等得了,也不缺这些时日。”
卢明冲摇头,肃声道:“正是千百日都等得了,所以这一日我便都等不得!”
楚升默然无语,鲁泗水与他那大汉模样的伴当也都未做声,只是望着楚升等他决断。
他们是被楚升救出,就算是论及道义,也不可能在此时径直丢下楚升自家逃了去,传出去才真就是贻笑大方。
心中念头转圜,楚升暗自咬牙,却也是抽出了金蛇剑在手,便出声道:“既然卢掌门有此意,那晚辈不可能不奉陪到底。”
听得这话,卢明冲心间也是有些愕然,回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也紧跟着咧嘴笑了笑,率先跨出洞窟。
望着自家族人尸首横陈林中,吴谨侗正是青筋直跳,他眺望一眼,满是暴怒的杀意。
周遭诸位长老、执事、弟子都是默默无言,聚在一侧等自家掌门做出决断。
此地是他亲口设下的禁地,非有他准许,不可闯入期间。
吴谨侗自己也在心中权衡利弊,只是还不等他有个决断,人群便已是哗然一片,他往前看去,便就着四处火把光芒,正见到一个身影朝着他慢吞吞走来,身形佝偻,行动也缓慢似是个垂垂老人。
眼瞳缩了缩,望着这褴褛佝偻的来人,他也不禁按住了长剑,气劲发而动及全身。
“吴掌门这些年岁的仇怨,今日我便来寻了。”卢明冲笑声沙哑,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他,虽然后者身侧便有数十武者在侧,不乏有功夫不凡的长老,但他却好似未曾看见一样,就那么一步步走来,步伐缓慢坚定。
山上诸位长老,除却已经身中寒毒的汪可容外,郑不渝、坚自曜、厚沅然三人便也都是尽在此处,望着这好似从地狱里的来人,三人眼中都满是疑惑,不明白为何自家掌门便是这般如临大敌模样。
这来人,一身气机虚弱,气势全无,便是从裸露在外的躯体也可看出,不过是个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老夫便来看看,你这厮有什么神通!”坚自曜冷哼一声,手中长剑一震,率先飞身上前,一剑似流光刺出。
剑锋迎面而至,劲气覆剑成芒,青芒微吐如流云一线。
厚沅然看在眼中,便笑道:“老坚一手流云剑法又有精进了”
郑不渝却总觉得这人有几分古怪诡异,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凝重,便是摇了摇头道:“这人怕非是如表面那般简单”
他话未说完,视野所及,便见到其人顶着剑芒兀自上前,赤脚当先跨出一步。
一步出,这原本在他们眼中好似羸弱老人一般的家伙,忽的气势随之一涨,劲风随他脚步落下,便是扫开诸番落叶碎枝。他那气机修为也是随这一步网上攀升,赫然来到了破甲之境。
满是污垢的赤脚再次迈下,其人气势已然冲入了外景之中。
剑锋已于当面,而便在这时,第三步复又踏下。
“叮”
长剑嗡鸣,坚自曜身在半空中,便是浑身内劲真气都聚集在这一剑剑尖,纵是金石也能穿裂而入。
可那暗吐的剑芒,却生生停在了距离其人额头两寸之地,便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坚自曜有些不解,紧跟着便是惊诧,愕然与恐惧。
郑不渝也急急出声叫道:“外罡护体快退!”
后者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想出来秀一把操作的心思早已是飞到了九霄云外,立刻直把身一转,落地便要往后跃去。
可他步伐刚起,却只见对手将手一抬,捆绑在他手腕上的铁链便呼啦啦而起,如同长蛇一般探出,瞬息间便将他右臂缠得死死的。随之卢明冲自是将步一移,铁链随身而动,拉扯着坚自曜右臂只当他如破布般随意甩落砸在地面,激起好大一片尘土。
“来得好!”卢明冲屹然不惧,大步往前一跨,右手捏拳,出即杀手,拳罡生生砸在坚自曜身上。
后者躺在地面,拳罡当面,他慌张凝气聚掌,朝上一掌拍出,正是去若涛涛奔流,观天一线掌刚猛直取。
可拳掌相对,他却顿时惨叫出声,那一拳便破了他掌势,旋即抬起再落,连番数轮,这尺木山上礼祀堂大长老,竟是生生被砸进泥土里,胸口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口中不断涌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殷红鲜血,双眼瞪圆,分明是已没有了进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