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席席,山野枯亭间,二人对坐。
桌面上,正煮着酒,酒香四溢,炭火也烧的旺盛,火舌舔舐着,夜风总吹拂起点点火星。
楚升打量着眼前对坐的男子,却是个面若冠玉,眉若悬剑之人,他目中含笑,视线落在楚升身上,便是唇角微掀,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残缺的亭中石桌桌面。
夜风吹拂,一那一身白衣点有红梅,随风荡起,便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
其人如此,当真是貌有潘安之相,端的是一个玉树临风。
他为楚升沏来一杯温酒,杯中酒色恍若琥珀,荡漾间便起涟漪,一看便知道是难得的好酒。
楚升苦笑着摇头,端起酒盏微微抿得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与调侃道:“赖老爷,你倒是骗得我好苦啊...”
他便笑,笑时凤眼眯起,自有一副从容气度。
“那而今,我应当要如何称呼你?”
“梅十二,称呼我为十二就好了。”
寒梅腊月放,腊月便是十二月。
梅十二咽下温酒,抬头看着明月,长长吐气入箭,俄尔突然道:“倒是很久未曾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了...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可还不错?”
他言语里带着笑,眼中也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楚升,这会儿倒像是个狡黠的家伙。
楚升轻轻笑了笑,他可是深得厚黑学个中意味的,就算是心中再如何抓狂,面目上依旧嬉笑如旧,此时更是平平静静,只是摆手道:“不曾想十二兄终究是棋高一着,倒是将我等都耍了一通。”
“我说过了,处州有大旱,路途有横尸。”梅十二弹了弹衣袖,神态自若道:“我虽是草莽江湖中人,但多少也有几分本事,且手中又有盗圣令在,便也只好是尽一份拙力,以求不曾愧对己心。”
“既有心怀天下的心思,又何不为官,福泽一方也是好的。”
“做不来做不来...”如此他便苦笑着摆手,语气轻巧道:“我这一身本是也就只能在江湖上厮混了,所幸也还上得来台面。且不说本就无心官场,就算是贸贸然闯入,和那官场一群老狐狸相比,我一懵懵懂懂之人,岂不是将己身送口中。”
“更何况,和江湖中凭刀剑道义说话,快意恩仇的日子相比,官面上的波澜可总是在水下。如我这般人,身在其中,便定然看不过那九千岁养的大夏五虎行径,但和他们比道行自己却也不行,指不定便不知何时会被暗流吞噬,恐怕自身都不知是怎地死的。”
“是啊,有如此人在,也难怪大夏官员败坏的如此之快。五虎居于其中,九千岁居于其上,大夏官员若不是被同化,那便已成枯骨,世人谁又不愿明哲保身呢。”
“嗳...也算是有得五六人吧。”梅十二掐着指一一道:“老相遗有六人,如杨子涟、左呈光、袁可中等人,便是满堂浊流当中唯一清流。”
楚升对官面上的事情所知不多,也不像是眼前这人,明明是个盗,却心系天下,真是个古怪的人。
因而,又聊了三两句,楚升便转了话题道:“我等江湖人,何必对居于高堂上的大老爷们指手论足。且将话说回来,这一番事了,不知十二兄又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梅十二举盏与楚升轻轻一碰,眼神眺望黑夜,语气淡淡道:“大夏已是如此状况,我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偏偏也无力而为。”
“既如此,自然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