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赵硕这问话,再看看旁边郝晟这素有“话唠”之称的师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他觉得巧。
五年前,师父意外被土匪杀害,师门解散,一众师兄弟除了大师兄继承了师父衣钵外,其余人各奔东西,再没有怎么联系过。
不成想,今日竟然能和话唠三师兄在这种场合,还是这么狼狈的碰面。
许智也不管他怎么使眼色,怎么暗戳戳地戳自己胳膊,只面着赵硕磕头朗声道,“这事王爷有所不知,这个毒药方子解药方子师父还真没有传承给我们任何一人。”
“哦,是吗?你可比你这位师哥要识时务。”赵硕看着许智,见他不像说谎,也听如风说起过,这许智颇得冷菱重用,便和颜悦色许多,“你说的那个百毒解,是确定百分百能配出来吗?”
许智摇头,“下官只在师父给的孤本上见过这个方子,并不曾做出来过,下官不敢百分百保证,只能尽力一试。”
赵硕眼里飘过一丝黯然,若他这一试失败......
不,他不要他失败。
也不能失败!
他兀自痛心时,却听这人叹道,“如果能有师父的毒药方子,下官的胜算说不定就更大些。可师父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郝晟先前见他这小师弟一身太医官服,心里又惊又忏,没想到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小师弟混得比他有出息多了。
现在又听到他说得这样详细,猜想应该是宫里的哪个贵人不幸中了七毒散。
而这贵人与眼前这个王爷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小师弟既然不忌讳,想来是没有危险,他放下戒心,磕了个头正色道,“王爷,其实,小师弟他入门时间晚,不清楚师父有个习惯,师父每次制药时都会做记录,这记录本就藏在屋里头,我们都怕师父,但也敬师父,师父从不让我们进他屋里,师父不在后,是大师兄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守着师父住的屋子。若是能找大师兄要到师父的那本记录册,也许能知道七毒散的配方。”
赵硕哦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现在怎么就肯说了?”
一想到奈奈审问他半天,什么信息都没问出来,他心里就来气。
郝晟知道他还生着自己的气,胖乎乎的圆脸堆出笑来,“王爷您什么也没跟草民说啊,草民还以为自己是被牵进了什么命案当中呢,现在知道王爷是想救人,当然是知无不言了。”
赵硕心里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似的,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师父原来住在何地?”
“江南苏州。”
赵硕沉吟片刻,拿定了主意后,吩咐奈奈,“你去送许太医出门。”
而后又对郝晟道,“你今日就歇在本府,明日一早,你陪本王去江南。”
“啊?我要去江南?那我老婆孩子......”
郝晟还没说完,就被赵硕打断,“我会让人去苏府知会苏棠一声,叫你老婆孩子放心。”
太阳升上中天,日光透过窗子将屋内照得暖洋洋的。
此时,瑶光逆着光进得屋来。
作为太医,鼻子是要比寻常人敏锐许多的。
所以当瑶光经过许智身边时,她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一丝蔷薇花香,以及低头可见的红色鞋底,让他很快反应过来,用麻袋套住他的就是这女人。
他脚步顿了顿,回转头却是没看到正面,只见个紫红色背影,他扭头问奈奈,“这位姑娘是谁?”
奈奈也不瞒,告诉他道,“这是我瑶光姐姐。”
被另一个侍卫押着的郝晟全程见到瑶光押他来的狼狈样,笑呵呵打趣道,“小师弟,你不会看上绑你来的姑娘了吧?”
许智听罢瞪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弱鸡,气哼哼地走开了。
临分开时,他想了想,还是好心劝了这郝晟一句,“三师兄,你和王爷此去,只管尽心尽力,心里啊,千万不要太多小九九,这嘴巴跟这脑子啊,尽量让它们同步些,这些人都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郝晟含糊地点了点头,小九九,他哪里还敢!
不过,自己这张嘴,确实不能再比脑子快了。
蓦地,他反应过来,这小师弟是在拐弯抹角骂他没脑子!
等他想怼回去时,哪里还有许智的身影。
瑶光行过礼后,便从袖中抽出密信来,递给了赵硕。
看完后,他微微展眉。
龙羽卫成立的时间早得出奇,且它各方面规模成熟的速度也超乎他想象。
简直就是直接照搬上一世他去世之前已达到的规模。
他有过怀疑,没查到的那人会不会就是他?
也有过怀疑,他是不是同他们一样重生了?
看着手中柳叶刀这么快就找到粤东私盐盗卖以及贪污证据的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测。
但也只是猜测,他还需要核实。
索性这证据没有丝毫隐瞒作假,赵策对涉案的人定下的罪也没有丝毫偏颇,可以让他短暂地放下朝中的事情,放心地去为冷菱的事情奔波。
未央宫。
冷菱吃过季婉蓉亲手喂的早膳后,就睡了大半宿。直到月亮挂上枝头,她才醒了过来。
这中了毒的身体,到底是虚弱不堪得很,睡了一个白日,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香草见她醒来,立即去端药和晚膳。
季婉蓉则将她扶着坐起,冷菱见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宫里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季婉蓉抿了抿唇,将朝中大事概要了下,“今日早朝议到粤东私盐案一事,听说圣上是暴怒啊,他将有干系的百余人都定了罪,但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柳倩茹她爹柳尚书居然也牵涉其中,圣上啊,将他贬为庶民,且没收全部家产,直接在朝堂上就让人把他关进了牢房,说关到死为止。”
“我还听说,柳尚书本来是要辞官致仕来着。”
季婉蓉说起柳家,神情雀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冷菱靠着她肩头,突然生起些人生感悟来,“人啊,还是莫要做坏事,恶人自有恶报,有时候没有,大抵是因为时候未到。”
季婉蓉无比赞同的点了下头,“确实!”
冷菱想到她说起百余人被惩治,而不是上一世的千余人。便微觉宽心。
这一世这个时间段,刑部侍郎曹寅一家还没有来得及牵涉其中,粤东许许多多人也还没来得及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