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溪云初起(2 / 2)怪侠一枝梅之嘉靖一五六六首页

朴宗敬先向李峘行了一礼,遂向押着小梅的内禁卫说道“将罪人关押到义禁府”内禁卫架着小梅出了内室,朴宗敬随后,领着余下内禁卫退了出去。

朴宗敬走后,金氏赶忙向身旁的一名内人道“快去内医院,请郑大人过来”内人领命而去“快去把床褥铺好,服侍殿下歇息。”说罢,与常忆卿一起,扶着李峘,待内人们铺好床褥后,服侍李峘躺下。

这一番大闹,势必惊动了尹氏,没多久,尹氏与王妃沈氏一同来了丘宛殿。内室里,尹氏满是担忧地看了看躺在那里头缠纱布,昏睡不醒的李峘,转头皱眉向刚诊完脉的郑延寿道“殿下伤势如何?”

“殿下的伤口并无大碍”见尹氏神色稍缓,小心继续道“不过”话锋一转,见尹氏眼角扫向自己,谨慎道“殿下脉象虚缓,稍有芤脉,浮大而软,按之中空,两边偏实。主要是因为,殿下之前稍有饮酒,行动有些激烈,再加上头部受重击,出血过多,血脉不足,阴血无法维系阳气,阳气浮散所致。”

“该当如何。”

“臣会以食补,为殿下调养元气,只切记饮食务必清淡,忌酒忌荤,避免剧烈活动,也不能再受刺激了。”

尹氏听罢,点了点头,向站在门口的韩尚宫道“记得将郑大人说的,嘱咐给御膳厨房。”

“是,奴婢遵命。”韩尚宫遂对守在门口的金尚宫说了几句,言罢,金尚宫便立即出了丘宛殿。

尹氏为李峘掖了掖被角,转向郑延寿道“尽快呈上药膳,不要让殿下被伤痛困扰。”

“是,臣即刻就回内医院准备。”郑延寿说罢,起身向尹氏、沈氏和常忆卿行了一礼,领了一众医女出了内室。

“那个打伤殿下玉体的罪人如何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尹氏语气冰冷地突然开口问道。

沈氏悄悄看了一眼常忆卿,敛声回禀道“已交由朴宗敬大人关入义禁府,听说正在拷问。”

常忆卿心下一紧,只听尹氏压低了声音,厉声斥道“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身为医官,胆敢将殿下打伤,真是忤逆至极”微微侧了头,瞥向常忆卿“宛嫔以为,该如何处置如此犯上之人。”

“娘娘,其实....”常忆卿此时心里一团乱麻“我....我....”

“怎么”尹氏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常忆卿“身为殿下的后宫,宛嫔难道要为一个不知尊卑的下人求情么。”

“娘娘”常忆卿慌忙拜下“臣妾一心只望殿下能够早日安康,未能顾及其他。”

“宛嫔现下倒是顾及起殿下身体了,方才那罪人伤害殿下的时候,宛嫔难道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殿下么!”。

“娘娘....哦.....娘娘”常忆卿几乎是在哭着恳求。

“说!”尹氏突然一声低吼“要怎样处置那个罪人!”

“娘娘......臣妾罪该万死.......请您惩处我吧娘娘”常忆卿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哼,自然有惩处你的地方...”

“母亲”不知何时,李峘已醒了过来,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三人,虚弱道“请您,不要责备宛嫔。”

“殿下”到底骨肉关心,尹氏见李峘醒了,上前关切,神情一时也和缓不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殿下”沈氏的身形悄然松了松,柔声道“您终于醒过来了。”

“让母后娘娘和王后担心了,儿臣真是惭愧,儿臣现在感觉好多了,请您不要责备惠善,都是儿臣的过错。”

“殿下怎么能这样说呢”尹氏心疼道“无论如何,宛嫔身为殿下的后宫,没有照顾好殿下的身体,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更何况”语气愈转严厉“竟然任凭医官当着自己的面,将殿下打伤,这更加不可饶恕,一定要重重惩处才是”说着,瞥了眼常忆卿“至于那个罪人,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常忆卿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李峘。

“确是儿臣多饮了些酒,行事有失分寸,贺大人也是为了寡人与宛嫔安全,才与寡人争执起来,不小心误伤了寡人,还请母后娘娘,不要太过怪罪贺大人了。”

“殿下是王上,是主子,就算是自己受伤也不能伤及主上,这点道理他们难道也不明白么”再次转向常忆卿,厉声呵斥“宛嫔,到底要如何惩处那个罪人”见常忆卿伏地抽泣,气恼地大吼“你还在等什么,哀家在问你的话。”

“母后娘娘”李峘多了几分坚持“这件事情,还是让儿臣来定夺吧。”

尹氏看了李峘一眼,沉思少顷,向常忆卿道“那宛嫔,听殿下吩咐便是”转头看向李峘,多了些担忧“今晚仓促,待明日好些了,着人送你回慈庆殿,哀家要亲眼看着你好起来才能放心啊。”

李峘向尹氏歉意一笑“寡人这么大了,还要让母亲操劳,真是不孝”顿了顿,神色忧虑道“现下已经不早了,惊动母亲已是不该,母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看向一旁的沈氏,后者点头示意明白。

尹氏慈爱一笑“哀家知道了,殿下也要好好休息”遂向常忆卿道“哀家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殿下玉体的坏消息,明白么?”

“是,臣妾遵命”常忆卿强忍了心中的难过,恭敬地回禀道。

尹氏与沈氏走后许久,常忆卿方才缓缓坐起身子,整个人已如虚脱了一般,瘫坐在一旁,胳膊支撑着似乎已经耗尽体力的身子,仍旧不住地抖着,渐渐地,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栗起来。

常忆卿感觉自己几乎用了一世的时间,才渐渐平复下来,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李峘,后者好像全无睡意,懒洋洋地侧着头,幽幽一笑“我渴了”常忆卿一震,连自己都听见了牙齿打架的声音,呼出一口寒气,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倒了杯温水,走到李峘身旁,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杯子送到李峘嘴边“换成是我,你也会如此焦急无措么?”感受着常忆卿微微颤动的肩膀,一笑,冷冷道“给我水。”

常忆卿喂了李峘几口水后,服侍他躺下,为他掖好被子,将烛火熄了,自己就这么在李峘身旁,静静坐着,坐着,直把腿都坐麻了,实在受不了,才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轻轻坐下,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抱着膝盖,蜷缩在那儿。

忽然之间,常忆卿被这夜晚的安静,侵袭得,有种无法言喻的孤寂感,慢慢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过了一会儿,好像又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喉咙口,却始终无法痛快地吞吐,终于,待困意难挡之时,脑袋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墙上,这一晚上的混沌,在脑子里频繁闪现,满腔的悲屈再也抑制不住,化作源源不断的泪水,划过脸颊,一点一滴,将身前的衣襟浸湿,却仍是不敢发出声响,只是这样无声地悲泣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