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确实要去军营看看。江山易主,皇帝还得当下去,有时候还真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只是还有所牵挂。”
听他这么一说,曹公公劝道:“陛下的忧愁老奴懂,可是世人谁不有个愁长愁短,您且将龙椅坐住了,指不定几年之后杀掉卓蒙,重取皇城。”
永帝步出门槛,望着墙院上方四方的天,抖擞了精神,便不再多言。
永帝来至练兵场内,远远就望见一群人将武芙围在中间,看样子像是在接受将军指教,武芙心情大好,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这笑声若不是在军营中还真听不到。
曹公公前胸一挺,脑门往后一仰,差一点就要吆喝出来,好在被永帝及时制止了。
“诶,别出声,朕倒想上前看看武爱将在做什么。”
“马坡,你在我武军中以弓箭擅长,此次比武可有信心?”
只听被唤为马坡之人大声喝道:“怎么没有?!我马坡的射艺又长进不少,如今我已能一箭射下双雀。”
“好!不过傲气不得。”
正说着,耳边突然响起永帝温良的话语:“武爱将军中果然不乏人才,只是此次比武盛会可得给莫将军稍微让着点,可别全被你武将军收入囊中。”
武芙连忙率部下向永帝行礼。
将士们四下散去,留得武芙与永帝独处。
“朕前些日找过莫河将军,将有些想法拿出来与之探讨,却与武爱将想到了一块去。”
武芙用手弹掉了身上的灰,而后毕恭毕敬答道:“启禀陛下,能与陛下同鉴实乃末将未曾想到,末将只是做了武将分内之事。”
“你太谦虚了。眼下正值开春,万物复苏,时光大好之时,武爱将可有想好治军事宜?”
“待比武大赛落幕,便要在军中推行农事制度,等到入夏之时,就要抓紧军事训练,秋季再行收耕制度,这样等到入冬之时,便可备足下一年军粮,入冬之后再利用冬训来提升战斗力。不知陛下可有补充?”
永帝久久注视着武芙:“你只管大胆去做,军中事务交与你,朕且放心。”
“今日朕来此,一来是与卿聊聊军事,二来也为表达谢意,跃儿莽撞误入敌国,若非芙涉险相救,其后果不敢设想。”
武芙习惯性摆摆手,摇头说道:“诶!陛下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想当初跃殿下刚来西疆,便得陛下获准拜我为师,我与殿下已然师徒,此番救计也就不在话下了。陛下莫要觉得负担。只是有一事,末将还是要替殿下向陛下说情。”
“若仍是为其母说情,就罢了。”
武芙直视他深邃的眼眸,动情说道:“末将明白皇后娘娘犯下死罪,但殿下却是无辜,跃殿下心智较同龄孩子成熟,又待至亲极为孝顺,将来必是栋梁之材。殿下若失了母亲,想见而不能见,心中必定怨恨,长此以往只怕会与陛下渐行渐远,破了父子情谊。故而末将斗胆,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让跃殿下能与娘娘相见。”
武芙已然跪在地上,永帝陷入犹豫不决。武芙常处军营,因而爱憎分明,心地纯善,而这后宫之人勾心斗角,煞费心机,敢借腊猫杀人性命,这等阴险手法却用在武芙身上,叫朕如何与武芙开口。若非顾及跃儿,自己早已将其母推去斩首。
“其母阴险狠毒,跃儿不便与之相见,此事休再提。”语气中透着强硬和一腔怒气,只是他不知武芙已经知晓了腊猫一案。
武芙将两案前后思索便猜出了大概,若单说皇后娘娘是因为嫉妒自己的军威,一来自己获永帝过分关注怕盖过了跃儿,二来又遭枯木路哈索威胁,就此痛下杀手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是怨气,若对自己无怨,又怎会被理智冲昏了头脑,而拿大将的命来开覆国的玩笑。
“娘娘犯错难道陛下就一点错也没有吗?”武芙凝视他冷毅的脸庞,“你我早已不是年少时候的武芙和胤冀,你为君,我为臣,君臣有别。你有妻儿,我夫虽亡,但末将肩上扛的是武家的荣耀,武家忠君啊,陛下!”
永帝黯然了双目:“当初你嫁的本是朕,朕的皇后本该是你!武家独女和皇室联姻,多美的姻缘,朕为早日定下此亲而哀求朕的祖母去跟先皇说情,为此跪了足足半月,日日三竿跪至日落,终于打动了先皇。谁知却让正风抢了先,金殿上,先皇的圣旨还未宣读,你先父武老将军就道了喜事。先皇很是尴尬,但考虑到武家的功勋,嫁娶之事还是得武老将军说了算,更何况武老将军在金殿上将那正风好一番夸赞。我问你,难道他为你挡一箭,你就要和人家成亲吗?你将朕置于何处?”
武芙一对英目似要将他射穿:“末将从未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军营才是末将的家。末将浑身流淌着武家的血脉,就注定离不开战场和杀戮,后宫不是末将的栖息之所。”
“你果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个女儿家!”永帝郁闷了,这女子比石头还要硬。
武芙回他道:“末将本就过了女儿家的年纪!”
永帝望着空中明日,意味深长道:“朕与你在比武大赛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