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江落苏正在车间里忙活,江任杰总算来了电话,她正要骂娘,那边却传来江任杰极度惊恐的求救声:“苏苏,救救我,他们要剁我的手,你快救救我啊。”
江落苏心里咯噔一声,大致猜到江任杰干了什么,她问:“你在哪?”
江任杰刚要回答,电话便被抢了过去,那边是个陌生的声音,“老江的女儿是吧?你爸三天前在我这儿借了13万,他说他没钱还,你也没钱还,那我们只能按规矩,拿他的手脚来抵债了,你没意见吧?”
江落苏还算理智,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恐吓,她千万不能跳进坑里,于是强装镇定道:“那你剁吧,我没钱。”
话音才落,那边便传来一声激烈的惨叫,那叫声几乎刺破江落苏的耳膜,她瞬间头晕目眩,吓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大声阻止:“不要!”她甚至无法确定,那边的江任杰是否已经缺少了一只胳膊,她为自己刚刚的自负感到后悔,这帮放贷的人穷凶极恶,岂能识不透她的激将法?
“吓到了吧?别怕啊,我刚刚也就拔了他一个指甲盖儿,谁知道你这个爹这么不经整,嘴唇都白了,搞得怪吓人的。”
江落苏咽口唾沫,逼自己冷静,“地址告诉我,我去还钱。”
那边目的达成,客客气气地报了地址,又补充道:“我劝你别想着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昏暗的地下室里,人声嘈杂,浓烟呛得江落苏头晕脑胀。她穿过桌子跟桌子的缝隙,并没有瞧见疑似跟她通话的人,男男女女们个个都低头只顾着桌上的赌局,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个闯入者。
兜里的电话响了,江落苏按照指示往里走,掀开一层棉布做的隔帘,是个密闭的单间,屋顶上烟雾升腾,时不时有咕噜咕噜开水冒泡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四个人围在一起涮火锅,其中那个蹲在板凳上,用后背对着她的正是她爹江任杰。
这场面和江落苏想象中大相径庭,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到江任杰身后试探地问:“吃着呢?”
蹲在板凳上的人吓了一跳,突然重心不稳,像不倒翁似的在凳子上摇了几个来回,江落苏实在看不过去,伸出手帮他提溜正。该死的江任杰,为了骗她钱不择手段。她刚准备开骂,却看见江任杰精瘦的脸上满脸淤青,半边脸颊肿得像鹅蛋,那只握筷子的手更是翘出兰花指,细看才知道,食指的指甲盖儿全没了,只露出鲜血淋漓的甲床。
江落苏倒吸一口凉气,她纵使再气,到此刻也只剩下心疼。江任杰见她来了,竟十分体面地介绍起来,就好像这一桌子不是要卸他胳膊腿的高利贷,而是关系还不错的老朋友。
“老江的女儿,那我就叫你小江了,吃饭了吗?”说话的人坐在江任杰正对面,稀疏的头顶理了个三七分,胖脸发腮,整个身子被桌面挡着,却能想象到他的肚皮垮到大腿上的模样。江落苏坐在江任杰隔壁,在一双双眼神的注视下,毫不怯场地将这屋子扫视了一遍,然后不冷不淡地回一声:“吃过了。”
那人点点头,把涮好的毛肚送进嘴里,呼哧呼哧吐出热气,问她:“钱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