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月儿高悬，清光一片，洒满山间。

少年呆呆地望着天。

月亮在笑。

其实他不知道月亮会不会笑，能不能笑，但总觉得它就是在笑。

笑自己这个没用的家伙。

张临寒摸摸身下扎实的大网，回想起师父近几年总是半夜偷偷溜出门鬼鬼祟祟的身影，总算明白了他在做些什么。

十分巧妙的构思，将网放在翻腾滚涌的云海之间，待到仇家追杀上来便轻轻松松地装出一副走投无路绝望自杀的模样往山谷里一跳就好了，既解决了仇杀又保住了性命，倒是很符合师父那个喜欢耍无赖搞投机的惫懒性子。

“难怪你那时候跟我说‘情况不对就跳了吧’......”张临寒明悟道。

当然，想要将这张长十丈宽十丈的大网安置在两座峭壁之间也是一件难得的技术活儿，也只有像李三这样兼具硬功和轻功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只是......为什么你不跳呢？”张临寒喃喃道。

其实他的心里早有了答案。

师父不会跳也不能跳，因为武当众摆明了就是冲着你黑燕子来的，不追杀到底誓不罢休，倘若李三“跳崖”，则那个轻功不在师父之下的昆仑派萧枫定会跟着下来一探究竟，这招就直接废了。

也只有他这个“无名小卒”，跳下去不会引起额外的关注，只会认为是走投无路的绝望自尽。

所以这张网，注定了只能救一个人。

深夜时分，山崖之间的云雾稍稍低沉了些许，张临寒望着天空那轮明月，他视力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月亮上没有坑坑洼洼的大小洞，没有环形山，好看极了。

但月亮却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像是从天上掉入了水中，亦或者这天就是海？月亮本就在水里，只是自己站在天上看的时候吹起了风，才引得水面波光粼粼？

脸庞渐渐湿润。

少年摸了一把眼角，原来不是水中月，只是自己在哭。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回想起一个冷到不能再冷的冷笑话——

“想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哈哈哈......”张临寒捧着肚子笑了几声，忽然想起武当众可能还没走，登时又捂住了嘴巴。

真他妈憋屈，想笑大声点都不行。

但他还是捂着嘴巴狂笑，笑得肚子抽痛，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