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和,众人走出了中原地界,来到了江南一带。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春风入骨,柳梢沾染绿波,烟雨空蒙,杏花船摇摆而过。
分明是极美的景色,如果忽略路边面色惨淡的流民的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有时候一整条路上全是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看谢菱他们的眼神凶狠猩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冲上来将他们给吃了。
幸好有沈领头他们那几个手持长刀的官差在前面开路,还有滚滚这么一大只老虎镇着,不然谢菱感觉那些流民真的能把他们撕了。
路上遇到的河水越来越浅,有时候拿木瓢都舀不起来,只能用小勺子一点点的盛。
春夏分明是多雨的时节,可这一整个月,连一滴雨都没下。
大地越来越干涸。
遇到一条河,家家户户都抢着盛水,木桶,木盆,一切能装水的工具都用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水了。
令人更加惶恐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传西边出现了疫病。
二皇子的军队节节败退,无数士兵死去,尸体堆在一起,天热,就产生了疫病。
西边的城池已经已经如同地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南边。
疫病沾染必死无疑,且传染性极强。
一时间,无论是流放队伍里的人还是流民,都人心惶惶。
官道上依旧有很多难民,条件好的赶个骡车,一家人坐在上面。
条件不好就杵着拐杖走,走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谢菱掀开车帘,自家马车旁边就有一家难民。
女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背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她丈夫背着一袋糠米,一家人面色麻木。
小孩子目光澄澈,满脸脏污,望着谢菱的眼里满是好奇。
谢菱心里不忍,拉上了车帘。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娘亲,他们是神仙吗?神仙姐姐,外面还有一个神仙哥哥,长得好漂亮!”
女人声音疲惫,“神仙又怎样,能给我娘俩一口饭吃,一口水喝?”
谢菱想小孩子口中的神仙哥哥,应该是她带回来的红衣美人。
名叫绛雪,此刻,他一袭红衣,坐在马车外赶车,侧脸在清冷的月色里莹白如玉,美得有些不近人情。
每个药人都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绛雪也不例外。
谢菱又抬头看了看顾危。
顾危在前方举着火把,黑色圆领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肢。
露出的手腕修长,骨节分明。
此时他正好回头,鼻梁高挺,微抿的薄唇清冷又禁欲,眼眸瞳孔淡若琉璃,让他眼神过于冷漠。
发现谢菱再看自己,顾危眉宇间的霜雪之色淡去,对她露出一个笑。
说是勾魂摄魄也不为过。
谢菱觉得自己还是更吃顾危的颜。
她直到现在也没摸清楚绛雪到底男的女的。
不过百分之八十是个男的。
顾家人不是傻的,久而久之也都发现了,他们以为的绝世美人,好像是个男的。
离哥儿和汝姐儿喊他作哥哥,他也不反驳。
绛雪很沉默,但什么活都抢着做,生怕顾家人赶他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