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云师弟!”张妄和李沝相继拱手祝福。
“多谢大师兄二师兄!”云忆眼睛向他们身后偷偷瞥了一下,没说话。
正在此时云千凌走了出来:“哎!忆儿,他们是?”
“父亲,这几位就是我的师兄,我给你说过的。”
“见过伯父!”
“好好好!哎!是不是少了一位啊?”云千凌的问题也是云忆的心声,只是他问不出来,心中渴望他来又怕他来。
张妄道:“伯父,钟离师弟没有来,他不喜欢走动,托我们带了贺礼”说着将两瓶桂花酒提在云忆面前。
“桂——花——酒”云忆盯着酒,迟迟没有接过。
“是啊,钟离师弟说,他没有别的,只有两瓶桂花酒,望你不要嫌弃!”张妄说。
“多谢大师兄!”云忆深行一礼,接过了酒,神色深沉看不透。
云千凌:“好了,来,各位仙君里面请!”
“新人花桥到!”
伴随着一阵唢呐声媒婆子喊破了嗓。
钱满最是激动,推推搡搡的把云忆拉到了大门口。
大红花轿喜鹊顶,金色流苏迎风展,八个壮士站在轿子旁边骇人一惊,一道丫鬟一道从,唢呐吹彻半边天。
媒婆子轻轻掀起了红绸帘,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红色盖头的婀娜女子端坐在里面,盖头被高高撑起,一双纤纤玉手交叉放在腿处,尽显高贵优雅气质。
媒婆子又将一个系着大红绣球的红绸塞给了新娘,另一头便要给云忆,云忆刚准备去接,突然闻道一股熟悉的竹香味,而且是那么的清晰。
他心中一颤,连手都在哆嗦了,左右一看,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看来是他心有所想罢了!
“承天地之运,蒙君王亲赐,云府公子云韶华与梦府千金梦浅诺今日完婚,一拜天地!”吊着嗓子喊的这个人是朝廷的一个官员,尖嘴猴腮,一副病态。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拜了父亲,云忆脸上并无喜色,云忆想挤出一丝笑意来,但是真的好难。
“夫妻对拜!”
云忆转过了身,看了看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恶心的渴望,他心想,如果盖头下是那个......他没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他定了定神,准备拜行夫妻礼,突然又有一股竹香味飘进了他的鼻息,是那么清晰那么浓烈,他的心彻底的飘了起来,慌乱、紧张、迫切、渴望、他差点扔了红绣球跑了出去,但是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紧紧攥住了红绸。
伴着心中无限疼痛,他重重低头,成了夫妻礼。
“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云公子果然不一般啊!”“真是郎才女貌啊!”满堂宾客齐声道贺,十个里面九个假。
宾客已散,宴已撤罢,洞房里的花烛偷偷流着红泪。
梦浅诺静静的坐在红榻上,等待新郎官挑出个称心如意。
云忆觉得一阵胸闷,便打开了窗户,一股熟悉的味道又沁入心脾,他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这次他只是咧咧嘴,笑了,笑自己真的魔怔了。
他拿起秤杆,踱步来到新娘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挑起了盖头。
眉如黛山,眼如秋波,唇红欲滴,高高的凤冠压在云鬓上,美的好似人间尤物。
他盯着这双眼睛,扭曲的笑了一下,然后牵起了那双玉手,坐在了红桌旁,龙凤喜烛烧的云忆心烦,交杯酒已经准备好了,他苦涩一笑,倒在了杯里,闻着熟悉的竹香味他们饮干了杯中酒。
喝下去的是同心交杯酒,碎的是相思滴血心。
钟离,我好想你,你在想我吗?像我想念你一样的想念我吗?
云忆发现妥协命运竟然是这么的难,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几天,他感到了恐惧和恐慌。
此时此刻,他想念钟离幻想念的心乱如麻,想念的心浮气躁,想念的坐立难安。
他曾经可以把痛苦寄放在烟花柳巷,可以把无奈放在赌场酒肆,可是如今想想都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排解心中痛苦。
他只想见他,想的快要哭泣,想的快要求饶。
傲骨和坚强被相思一寸寸的压折。
窗外夜风很暖,却让钟离幻冷的哆嗦,他隐去了身形,封了声音,冷冷的站在新房的窗外。
窗里的郎君一拢红衣,上面绣着雅致的镂空花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衬的他身材更为高挑健硕,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拿着酒杯形成了诱惑的弧度,只是那双风流的眼中多了一丝忧郁,仿佛闪逝着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窥不见。
钟离幻脑中闪过无数词汇,“鸾凤和鸣,珠联璧合,地造天设,玉女金童,举案齐眉,郎情妾意,颠鸾倒凤,子孙满堂......”
他想起了那年在梅朵姑娘家里的梦,那个梦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知道,接下来他梦里发生的,要在他眼前上演,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别人,而这个别人他一辈子都比不上,身份显赫,血统高贵,容貌倾城,声音诱人,能为他铺床叠被,更能为他生儿育女,他拿什么和人家比?
钟离幻苦涩的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弧度,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笑的前俯后仰,撕心裂肺。
“噗!”
一口鲜血染红了纱衣和地面。
这是他第三次吐血,第一次在五岁那年,师父告诉他,他父母皆因他而死,他第一次吐血了,那个时候,是师父替他擦了。
第二次是他知道云忆有个未婚妻,他坐在寒竹舍的青石上血涌口腔,他自己咽了。
而这一次便是在别人洞房的窗口,他不擦也不咽,任风去吹干吧。
他捧着心缓缓离开了,接下来的画面,他没有勇气看见。
世界本就万紫千红,有幸福的人,也就有痛苦的人,每个人都在为这个世界努力添彩。
而他的身份无非就是让这个世界多一份彻头彻尾的孤独,他从没有怨过天,也不怪地,他不去充当这个角色,总有别人要充当的,所以他心甘情愿。
只是他做的太厌太倦太累了。
他知道,他不能再支撑下去了,十九年了,该受的该熬的,他都领了,现在他要把这些一并还给老天。
说他懦弱也好,无能也罢,他累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