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了”,众人肃然道。自从阳明心学在泰州学派的激进推动下,“心学”几近乎禅宗,强调整日默坐,以求顿悟。听了陆扬的话,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语境下,众人皆是突然有如醍醐灌顶,觉今是而昨非,对往日的偏废,有了深深的反思。是啊,“心学”不就如陆象山一样,只知道“尊德性”,而不知道“道问学”嘛,而且,“心学”本来便是陆象山开创的,是与朱子争锋相对的思想。由此可见,唯有兼重“尊德性”与“道问学”的朱子,才是儒门正道。
得到了士子们的肯定,陆扬将“道问学”的方法,讲得越来越深,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此时,讲学的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尚书古文疏证原始范畴,最后,陆扬提出了那个振聋发聩的思想、学术口号“经学即理学”。正式提出了“尊德性”与“道问学”兼重、“内圣”与“外王”并驾、“宋学”与“汉学”齐驱的理念。引起了士林轰动,一时间,陆扬之名,名满天下。
不过,赞誉之声有之,反对之声,亦在所多有,“尊德性”与“道问学”、“内圣”与“外王”、“宋学”与“汉学”如何兼容并蓄,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反对者嗤之以鼻,宣称陆扬不过是口号上喊喊,他们才不相信陆扬能做到呢。
陆扬提出“经学即理学”,其目的,不是简单的一个学术命题,他要建立的,是一种汉代“通经致用”、“经世济用”的精神理念,另外,他还希望借助考据学这种“朴学”,建立实证主义的科学方法论基础,为自然科学、技术的引进,奠定思想、学术的文化基础。这是一个很宏伟的目标。自然不能停留在口号上,而是要拿出具有示范意义的作品,来说服天下读书人。
接下来,几个月,陆扬在翰林院,在同科榜眼刘若宰的帮助下,开始了大规模的文献整理,至于那位探花何瑞徵,则对陆扬持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的态度,没有参与。回到府中,顾炎武不是也陪着来了京师嘛,有顾大师在,虽然顾大师现在还是一个翩翩少年,但架不住他天赋异禀,一点便透,也帮陆扬做了很多学术上的工作。最终,陆扬先后写出了不少重要的作品。
当然,这些作品,其实也都是在后世作品的基础上,“写”出来,或者说是“还原”出来的,如陆扬在戴震原书的基础上,写出了孟子字义疏证,作为以考据学方法阐明经学义理的典范作品。此书出后,陆扬又以钱穆的论语新解为核心主轴,辅之以程树德论语集释中的各家注释,兼采后世名家学者的各种注疏,如杨伯峻、孙钦善、李泽厚等等,又“写”出了一本论语疏证,成为了在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以后,集注论语的又一部集大成之作。
然后,在礼部尚书徐光启的批准、支持下,陆扬又招募了一些学术助手,来到翰林院辅助陆扬,例如先前东林党人黄尊素的儿子黄宗羲,在陆扬的“指导”下,其实也就是他提前告诉黄宗羲若干年后黄宗羲自个儿的想法,于是,黄宗羲提前完成了明儒学案的编撰,全书首冠师说一卷,列方孝孺等二十五人,次以有所授受者分为各学案,以特起者、后之学者、不太著名者总列为诸儒学案,最后为附案。而明儒学案各卷的卷首“按语”则几乎全部出于陆扬笔下。
特别是,陆扬还亲笔撰写了明儒学案中的“王阳明传”,陆扬在其中写道:“王守仁,字伯安,学者称为阳明先生……先生之学,始泛滥于词章,继而遍读考亭之书,循序格物,顾物理、吾心终制为二,无所得入,于是出入佛老者久之。及至居夷处困,动心忍性,因念圣人处此,更有何道?忽悟格物致知之旨,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其学凡三变而始得其门。自此以后,尽去枝叶,一意本原,以默坐澄心为学的……隆庆初,赠新建侯,谥文成。万历中诏从祀孔庙,称先儒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