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舞的眼睛都红了,惊恐从眼眶里溢出来,可她还是咬着牙说:“我宁愿死都不会说的!”
“那你就去死啊!”白綪雪的眼里喷出火来,想到癸真受的苦难,想到她如今下落不明,她将一肚子的邪火通通撒在绿舞的身上。她挑了个最为精致最为名贵的瓶子,倒出一粒墨绿色的药丸,药香刺鼻,她猛地捏过绿舞的脸,欲将那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哪知绿舞拼命地挣扎,嘶声道:“我不吃!这吃不得!”
白綪雪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度,但依然维持着绿舞发自内心的慌乱。碧竹也来帮忙,“桃花渊的药,想必香得很。”
绿舞不停地摇着头,声音嘶哑难听,“不!蒙昧丹吃不得呀!”
“为何吃不得?”
绿舞一怔,如同神魂归位,瞬间眼中惧色弥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一种疯狂。她双唇一合,闷哼一声,整张脸都扭曲揉在一起,嘴角便汩汩冒出血来。
绿舞竟然咬舌了。她狰狞地笑着,半截舌头和着血水掉了出来,落在她的腿上,柔柔软软通红一片。
碧竹慌忙去掩住白綪雪的眼,却被白綪雪拦住。她连退两步,定了定神,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绿舞疼晕了过去。白綪雪呆呆地望着这一片狼藉的景象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转过身来,声音凄凉而决绝,“碧竹,带她走吧。交给哥哥的人,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太后也休想!”
白綪雪收起了药瓶,颓丧地回了桃夭殿。她抓过两个枕头,趴在上面,满脑子乱得如一盆浆糊,她不想再想起绿舞,可她那张时而害怕时而狞狂的脸,如一片膏药贴在她的眼前。突然那张脸又变作美艳无方的花娘子,甚至她得意地撕掉了她那张人皮面,雪白细腻如少女肌肤的人皮面竟然滴着血,黑色的血在她脸上纵横滴下……
碧竹回来的时候,白綪雪已睡着了。她满头是汗,手里攥着那墨绿的药丸。碧竹小心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卸了白綪雪发上的簪钗,将她摆正睡在榻上,拿过宫扇轻轻地摇着风。
重复而单一的动作使得人的头脑尤其清醒。碧竹不由得去想癸真失踪,白綪雪将会做什么。她不晓得癸真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但癸真和白綪雪的身世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却是毫无疑问。只是这是别人的圈套还是别人在隐晦地诉说一些重要的事情,无论是她还是白綪雪,现在都一筹莫展。白綪雪常说,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她便不会放弃,哪怕前路是黑夜,哪怕那是坏人设的陷阱。
白綪雪是被梦魇惊醒的。睁开眼来,对上的却是花隼那如幽潭一般黑杳的双眸。
白綪雪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懒洋洋地不想理他。她怕她会说出心柔的事,会再流露对癸真处境的焦急,更重要的是,花隼他此刻站在花娘子的立场上,有意无意地对抗着她。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累。
花隼扳过她的肩膀,道:“芳棋芳琴已安葬在桃花渊的墓地,你若想看她们,下次我们一起去。”
白綪雪的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冰凉微痒地从她的眼角垂落在枕上。她视线模糊地盯着床顶的纱帐,哽咽着道:“是我害死她们的。”
“不。”花隼轻声道:“这世上许多人许多事,都有一定的命数。你不必太过自责。不是你,还会有别人。或者,不是因为朕和母后,她们便不一定会遇见你。你现在可能不会懂,朕也不太懂,但岁月总会沉淀,你我总会懂的。”
白綪雪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的债。”
花隼侧身坐在榻边,按在她的肩上,恳切道:“朕已将前朝事交与赵相。明日一早,朕陪你去无花岛看长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