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思藻虽是个榆木脑袋,却是识得三木真味,在牢中吃打不过,已然招了罪状,自供误交匪人,冲作贼伥,游荡郡县,巧骗横夺,是日晚间,见赵大,孙三身着锦衣,遂与群匪聚而围之,讹称亲属,抢夺金银云云,恶差取了口供,知会了他的爹娘,他家里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听了这消息后仿佛天塌了一般,一个木木呆呆,一个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幸得街坊中有个晓事的老汉,他见那差人一无文书,二无衙帖,只是冷笑着拿口供让索老爹瞧,心知十有八九是刁胥诈财,便让索老爹去问私休可否,索老爹和那差人说了半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来后哭丧着脸道,若是官休,非止罚银,亦受典刑,若是私休,几位主事的差爷念在乡土情谊上,需要拿五十两银子出来作打点,他儿子自可回家,夫妻两个咬牙应了私休,这几日正变卖细软,筹措银子。
张仁喜把索思藻从牢中提了出来,赵大揪住他的领口就是十几个大耳刮子,大骂道:“兔崽子,可认得你爹?”这小官儿被打得头昏眼花,哀告不已,又见这群人凶神恶煞,早已吓得双腿打颤,股间一热,尿流涌涌,湿透了裤裆,众人见他这副窝囊模样,无不大笑,赵大又骂道:“狗胆杀才,那日恁的张狂,你这厮不问青红皂白打你爹,今日落到老子手里,让你一番好受!”说罢又是一阵拳脚,可怜索思藻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官儿,如何经得住赵大这般粗鲁汉子的蹂躏,他心中胆惧,生怕被活活打死了,口中先呼爹爹饶命,再喊爷爷恕罪,孙三在一旁笑道:“合着这赵大先照了他娘,又照了他爹的娘!”索思藻告饶道:“还请看在我娘,我嫲嫲的脸面上,饶过小的!”真是骨气丧尽,志念全无,如鼻涕虫般磕头打滚,哪里有往日的正气模样。原来似这等无知小人,未经世事,只看了一两本呆书便自晓得了天下的正气道理,平日里口如炮台,舌似劲弩,最能犟嘴,遇到扎实猛烈处,全然一个豆腐金刚,一戳就碎,让人不耻,莫说今日让赵大这等强人做了他野爹,就是同他做个连襟弟兄,也是允得。
赵大武艺虽然不是很高,几番拳脚也揍得索思藻打滚嗥叫,稍泄了心中恶气,见他是个窝囊王八,打得没什么趣味,便道:“那日你这厮最是猖狂,拿了好大铁锤来打老子,你们一伙儿贼人抢夺了老子一百两银子去,连着汤药费,拿两百两银子来,饶你一场官司!”索思藻心惧之下,昏头昏脑的答应了,待张仁喜让他文书画押时,又要反悔,平白挨了几棍后,慌忙伏罪,以至于合监牢之中,都知道来了个讨打吃的贱骨头。
临近中午时候,张仁喜要为赵大洗晦,朱有金也不推辞,点名要去府中的酒楼“牡丹香”,范家几个并韩宝驹见是如此,岂会扭捏,一行人浩荡奔“牡丹香”信步去了。
张仁喜唤过一个衙役,要他去请了一个郡中的盐商过来,那盐商姓王名林,知是郡中的快班班头宴请朱家大公子,心中一喜,又听闻席间有大侠韩宝驹入座,乐得险些把屁崩出来了,顾不得买卖,带着两个随从急匆匆去了,他是个乖觉的,哪里不知道张仁喜是要他出血,他先在柜上放了五十两银子,再进了天字一号包厢,脸上堆满贯装的假笑,撮屁捧臀把众人一番吹捧,席间捧哏逗趣,八面玲珑,让朱范诸人一扫尘霾,无不欢颜。众人饮罢,又唤了十几个妓女歌舞,那妓女衣衫轻薄,身姿曼妙,咿咿呀呀,挑动心魄,须知酒中兴起,最难抑制,何况群豪无不英雄,情关难过,自朱公子以降,人人各捉得一个狎戏,王林唤过伙计,安排了十多间客房让诸人歇息,霎时淫词盈斥,浪语轻浮,方才英雄局,辄眼无遮会,王林知道他们是靦颜而淫的襟裾牛马,早已见怪不怪,待结账时却被单子惊得一滞,方知这朱范几位公子花样甚繁,罗列条目,让他这个积年的老龟也不禁瞠目,他心中咒骂,结了银子,笑盈盈把众宾客个个送了,方也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