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章 天理如草有荣枯(1 / 2)神庭记首页

众人转身到了矿洞前,进了屋,只见一张破席子下呻吟不断,王祥惊道:“这厮被废了武功,又受我等重击,竟然还未死绝!”

范瑜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善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痛快结果了这厮,好为天下除去一害。”

那破席下面的人听了一滞,扭动愈剧,发出嘶哑呼号之声,形同阱兽垂死,哀嚎啾啾,众人听了心悸,范瑜不复多言,拔剑插入那人心口,转动剑柄,收剑入鞘,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众人见了如此精妙剑法,无不称绝。艾全吩咐道:“把这厮扔到废坑中,让万鼠啃食,正是他的报应!”韩宝驹笑道:“这正是天理循环之道,虽迟尤果,善恶不爽,报应明彰,佛不欺世人!”王祥道:“不想“剑胆琴心”韩大侠还有一颗慈悲佛心,令我等兄弟叹服!”韩宝驹道:“作业为因,受报为果。世间之事,皆脱不得这两个字。”

众人唏嘘辄瞬,范瑜又把话引到寻关中三侠上,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献计,殊不知方才那席子下的的人,正是“铁爪”刘绮,那日他们险脱虎狼穴,又入蜂虿窟,中诡计饮下迷酒,遭暗算死了“铁拳”杜万才,剩下两个兄弟均被废了一身罡气,兀自咒骂不止,又遭毒手割了舌头,押在煤窑中充“水蛤蟆”所用。何谓“水蛤蟆”?原来这井深必有渗水,排不出水,必采不得煤,苦工被关在方丈之地,日夜轮替,踩踏水车,稍有懈怠,辄有鞭刺加身,伤口糜烂,日夜又泡在水中,浑身肿胀,起盅大的疙瘩,浑如蛤蟆一般,故得此名。谭江自知逃脱不过,甘愿伏小,留有用之身作他日报复,刘绮性烈,宁死不屈,矿主把这两个入气的宗师高价买来,不忍就此糟蹋了,便把他转卖给王祥三人,这三个胁迫着他来董鹏远的矿中害他性命,却是阴差阳错被世侄范瑜结果了!泣哉潭江,一代宗师,生平受人敬仰,死后不得面目,哀哉三侠,兄弟几个情同手足,不期旬日间去了两个,独留了个苦种茕茕不见天日,何其悲也!

再说董鹏远,哪里有心思寻什么三侠,他听了个囫囵,心中冷笑,你这厮家中就是势大,在关中作威作福惯了,来了淮阳却不知收敛,分明是作死之道。那三个人在方县恶了刘雄,继而又走失了,不去刘雄那里赔礼,又要我这边出头作恶人,这几个人若是死了,十有八九便是刘雄做得,查不到还好,若是查出个端倪,引得他发狠,地覆天翻起来,就是我爹也要受牵连。董鹏远当即道:“此事怕是不易,这些时日,天下督抚都受了严谕,各郡县军州,禁止滋事生乱,惊扰百姓。家父岂敢造次,违抗谕旨,即是方县地界,何不去求雄爷,有他说话,强过官府诏令百倍。”

王祥不知其中关窍,开口道:“我们在外地时,也听得两淮有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只他一个无门无派,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淮阳才知道,正是雄爷,与朱公子尊甫,猛虎帮张帮主,铁狼帮杨帮主并称四雄,江湖中人,谁不敬仰,但识台颜,虽死无憾!”

范瑜见众人无不敬畏刘雄,不敢表露声色,强作欢笑道:“如此甚好,范某改日定当上门求见。”他勉强几句,调转话锋道:“官府此般戒谕,可是关乎大行皇帝龙驭上宾之事?”

董鹏远见他不做争辩,只是一味喏喏,先把他小觑了几分,他道:“正是,朝廷登庸纳揆之际,四方皆有祥瑞,岂容宵小招亡结党,生事作乱。”

韩宝驹悲悯道:“天下承平方三十年,全赖先帝及诸国老镇抚,所以六合清平,四夷绥靖。如今大宝新膺,群黎中多有豺狼成性之徒,见利忘义之辈,徒呈奸凶,鼓动莠民,使我社稷重陷兵燹,实乃万民之痛!”

好一个韩宝驹,果然剑胆琴心,侠义无双,居江湖之远而忧天下,众人听了赞叹,王祥道:“我等匹夫,逢得国家有难,自当师法韩大侠,挺身而出,捐躯赴死!”韩宝驹慨然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韩某不才,虽当不得大侠,亦识得忠孝二字,岂宜高阁闲卧,坐看烟尘,朝廷但有征召,韩某何吝一死,自当毁家纾难,报效万一!”

群豪见他这般慷慨,轰然叫好,愈发敬重,各个争先恐后,打开话闸,皆是舍生忘死之言,精忠报国之语,听得董小公子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动情处,举起宝剑,一劈斩下石狮一角,呼喝道:“这大周疆土乃是国朝将士百万颗人头换来的,世间谁敢妄起歹心,先取下董某项上这一颗再说!”

“说得好!”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但见他膀阔三停,脸白须重,一双眼睛如火似电,威严无比,这人道:“不愧是吾家麒麟子,当有此番气势。”

董鹏远见了讶然拜道:“不知父亲大人来此,儿子不孝,未曾出门迎侯,还请父亲责罚!”

众人听了,乃知这是董鹏远之父,淮阳郡尉董彪大人,慌得推桌绰椅,纷纷慌忙下拜。

董彪虚抬一手道:“此地非是衙府场所,不必行礼!”他走近韩宝驹,一把拉住他手道:“不愧是九宗全真道高徒,青州孙大人爱婿,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知愧杀多少朝廷干城!”

韩宝驹谦逊道:“伯父谬赞,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宝驹甘心之事。”

董彪听了又赞道:“世侄胸藏锦绣,腹隐珠玑,此番过人之语,非状元之才不可得,若是肯赴仕途,必定名动神京!”

众人见董彪与韩宝驹如此熟络,又是这般赞他,无不嫉羡交加,讷讷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董彪此番来,是听府中人说小儿子短短几天新置了好几处产业,虽然是他的意思,但还是怕是出了什么差池,亦从方县高邑一路追到扶南,本有些贴己话要说,在门外听得韩宝驹器度之语,又有幼子豪迈言论,老怀甚慰,便在扶南县中安排下一桌酒席请众人来吃,只让朱范二人喜不自禁,滇西四杰忧虑忐忑,昨日尚在海捕文书上罗列姓名,惶惶不可终日,今朝便登堂入室,与朝廷四品大员觥筹谈笑,真是恍如梦中一般,席间董鹏远不敢隐瞒,把他们几人来历说了,董彪大笑道,这有何难,待我给那几个郡县发下文书,只说他们三个是我的暗子,谁敢刁难。喜得那三人在席间又磕头拜了,范瑜听得心痒,想把关中三侠的事说了,思忖间又生顾虑,犹犹豫豫,一夜竟未提及半字,让韩宝驹瞧见了,心中难免讥笑。

有董彪在此,众人不敢放肆,待他走了,才畅怀痛饮,董鹏远知乃父来此必有缘故,陪了几杯后也告罪走了,留得韩宝驹此间把酒坐谈,群豪慕韩久矣,今日得见颜色,乃知盛名不虚,轮流拿酒来敬,恭维不已。韩宝驹是个饮酒不醉的人物,见得微酣时,亦告罪退了,他转出门去,正要去小解时,迎面走来一个干瘦黄髭的汉子,那汉子五十些许年纪,发色花白,一副酒色过度模样,韩宝驹微微欠身,正要让过,哪知那汉子两眼勾着他看,微微笑道:“韩大侠,还请借一步说话。鄙人黄公浩,全真道中也曾认得几个师兄弟,特有些许事宜请教~”

韩宝驹听得此话,惊得一身冷汗,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左右瞥见无人,压低声音道:“还请黄兄这边走...”

韩宝驹与黄公浩有何事要谈,暂且按下不提。且说董鹏远回家见了父亲,董彪一一问了他近日收买的产业,他自老老实实答了,也不知有何不妥之处,心下惴惴不安,生怕父亲责罚,董彪道:“这几件事你做的很好,你大哥二哥在别处做官,族中又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你这些日子先放下武艺,多置产业,尤其是矿产盐井...宜快宜速,江湖人士也要多加结交,收为己用,那种身份见不得光,知跟知底的最为上佳。若是有人投献金银,有求于你,尽管收了,账簿明细要做得仔细,以作日后退补查验。切记,这般事需要隐秘,一不可操之过急,二不可冲突了两淮的豪门宗姓。”

韩宝驹听了心惊,忍耐不住问道:“敢问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家里要做此般筹备。原来父亲让我潜心武艺,不问俗务,缘何这些时日只是让我四处筹划,积攒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