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钧见到沮宗三人时,已是在整装待发的冒突露桡(一种中型战船)中。
田钧这几日虽让吕常监制了一批斥候、走舸,以及少数斗舰,但他没有自己使用的意思。这批崭新的船队,他准备先存下来,用于以后给袁绍征用。
至于本次出征,田钧则是选择先前张辽渡河后、遗留在鹰洋渡的舟船。
田钧也没有在黎阳制作大型艨艟的想法,一来北人大多数不习水性,二来是知道袁绍大军来时,白马津挡不住他,决战会发生在南岸腹地。
黄河流经之地,多是宽广平原,两侧缺乏山林险阻,难以屯兵。自并州君子津开始,一直到厌次津出海,一路有渡河隘口二十多处,防不胜防。因此,发生水战的概率极低。
加上河中多暗礁,水势汹涌,不易走船。秋季水位干枯跌落,便可饮马黄河。冬季更甚,河床直接结冰,行走如履平地。
田钧摇了摇头:“只怕我就是想中流击楫,这大河南北,也无人配合。”
正感慨时,亲卫奉命,已将沮宗、荀闳、田经三人都带来。
田钧快步上前迎接,面上堆起灿烂笑容。先向沮宗、荀闳作揖,恭声道:“小子钧,见过世叔,仲茂兄。”
沮宗乃是叔父辈,在邺城时就多与田丰走动,与田钧其实熟络。只不过沮宗与其兄长沮授不同,对田钧没有过多关注,因此二人私下并无什么交集。
他见田钧作礼,便嗯一声,回复一句“势先不必多礼”后,站在一旁捋须不语。
荀闳则不同,他虽在邺城很有名声,也曾任职过邯郸县令,却不敢在田钧面前摆谱。一来是其父临行前再三交代过,二来是田钧的战绩让他叹服。
他此行虽然有个荡阴县长的名头傍身,却很清楚能不能讨来,还要看田钧的意愿。不然那县府便是坐得,最终也只会落得审荣的下场。
“势先有礼!”荀闳遂郑重回了一礼,拜道:“大将军让我坐那荡阴县长,恐怕日后,还要多蒙势先照拂。”
荡阴如今在李典手上,你一来就想摘果子吃,门都没有!
“这是自然!”田钧随口应声,将荀闳扶起,温言笑道,“不过汲县战事将起,荡阴兵马即将出征。仲茂兄要去荡阴履职,只能等汲县拔下之后了。”
荀闳懵在当场,一时不知何言以对:等田钧取下汲县,势必将人马都调去汲县驻防。如此我还要荡阴做什么,给他总理后方吗?
田钧见状,知道荀闳已经在天人交战,便舍了他,来到田经面前。弯曲身子,做了一个大礼:“见过二哥!”
“哼!势先好大的官威!”田经冷哼一声,劈头盖脸地指责道,“你二哥既到,为何不来北门亲迎?如今黎阳尚且未入,先将我等骗来舟船之上,是何道理?”
“不愧是老二,这短命样还真就一点没改!”田钧捏了捏鼻尖,又拿田经没办法,心中直骂荀谌果然给自己憋了一坨大的。
田经以为三弟词穷,便得理不饶人,偏要耍一下兄友弟恭的威风,直把田钧当做幼时被自己欺凌的对象。
“我奉大将军之命,出任军谋都尉。”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按说官职在我之下,本应由我监管。无奈临行前荀司马再三交代,让我一切与你商议。”
“眼下你率部曲逆河而行,不仅凶险,还犯了兵家大忌。还不快给一个说法,否则我就号令全军回师。”
陈团立在一侧,听到那“由我监管”一句,怒目圆睁,已下意识地将手摸到环首刀柄上。
同样立在一旁的田奇,面上则有难堪之色。这二公子田经的德行,他可是知根知底。早年田经在坞堡内一夜鏖战十二侍女,可是气得家主田丰险些将他蒜苗都掐掉。
田奇忍不住内心啧啧称奇:大将军袁绍当真眼光火辣,竟能在河北一众纨绔之中,挑中自家这么个离谱的公子出任军谋都尉!
“老头子真乃奇人,为何能抖出这么个没眼力劲的家伙,难不成是抠腚把厕筹抠露了?”田钧也在心中冷嘲。
他见沮宗、荀闳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就知道今日不把老二田钧先打发掉,准要误事。
于是又向田经作个礼,恭声说道,“恭喜二哥,已荣任军谋都尉一职,父亲若知道,面上也有光。”
见田经果然有些自骄,继续哄骗道:“不瞒二哥,弟听闻大将军的伐曹先锋已在途中,生怕曹营兵马前来阻逆。今日见延津空虚,正有提前扫荡之意。”
扫荡,这个词可不敢乱用!曹营兵马几时孱弱不堪至此?
“凭你这点兵马就能扫荡延津?”田经先是震惊,随后是嘲讽,“势先,你莫不是在苍蝇采蜜,意图装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