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云密布,凛凛朔风,寒威阵阵。
俄顷,见六出飞花,覆盖青竹、寒梅,放眼望去,万里如银砌。
齐草黄背扛一头雏鹿,穿林而回,风摆松树梢,卒卒律律渐渐泠泠的响,时不时猿啼鹤唳,此起彼伏。
推开棚屋门,火塘余烬未灭,一股暖热扑面而来。
床边一只黑银大布袋,鼓鼓囊囊,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灵石安稳躺着。
信誉不错.....
五百枚灵石,再加上毒月,估摸着将修为推至阳光三现应是够了。
一下子解决大问题,齐草黄不由得心情愉悦,重燃火塘,准备切割鹿肉,炭烤果腹。
忽的想起,这两天不见齐蝉踪影。
于是起身来到隔壁,推门一看,齐蝉蜷缩在棉絮破布之中,面色蜡黄,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双手不停在虚空乱晃。
一副撮空理线、循衣摸床的将死之相。
“想好埋哪了吗?”
齐草黄倚着门框,认真询问道。
“好想喝椒虎酒...好想喝椒虎酒....”齐蝉恍如未闻,自顾自在床上顶胯、弓背,蹬脚撒泼。
这时,齐草黄注意到屋内阴影角落,摆放着一只碎了一半黑坛,已然空空如也。
“你哪来的椒虎酒?”
“一个圆圆的人送给我的。他让我和他家狼狗学叫三声,地上爬五圈,可那狗咬我,我躲闪快,狗也不曾咬的着,倒撞破了一坛酒缸。”
“酒缸破了,他便送我,只是非让狗往我腿上尿一泡,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卖力?”
“什么刺激?”
“........”
“我房中有五百灵石,一头小鹿,你替我看住。”
齐蝉腾地一声冲到齐草黄面前,大腿摩擦,扭捏道:
“我这两三日没有水米打牙,全无气力.....恐怕....”
“两坛。”
“自今日为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火里去,水里也去,你抢媳妇儿我打头阵,你杀人我替你偿命。”
齐蝉胸膛顶起,眼神清明,毫无痴傻之像,正色发誓。
“.......”
“诶,诶你干什么去。”
“杀狗!”
..........
“好狗,好狗,轻声....轻声。”
齐灶马敞开里屋门,坐在门槛之上,怀抱着一只皮毛如枯草的老黄犬,柔声安抚。
雪大如席,疏疏密密,风色又紧,传来一些唧唧啾啾的声音,引得寨中犬吠前林。
夜雪犹寒。
他披着厚实的黑毛毡,将火盆拉至身前不远,又饮下一杯椒虎,肠暖情酣。
怀中黄犬翻腾,舔的他圆脸发痒。
虽是畜生,但可抵长夜孤寂,何况还是当年从狗贩齐蝇虎手中花两颗灵石豆买来的。
从狗贩到族长,他倒传奇。
只可惜屁股是大了,坐的椅子宽了,心还是那般狭小。
齐灶马又想起当年,刀光血影,为了那把交椅,寨中人头滚滚,莫说凡人,便是祭师死的也如蝼蚁。
时至今日,明眼人谁不岌岌可危,寻求依靠?
且看自己一个凡人,却如鱼得水,但个中心酸,难以启齿,只得一声长叹:
“软弱乃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
“只有学会依附强者,才是生存的正途啊。”
不待他继续回忆往昔,总结人生,一声急促的叫嚷将他拉回现实。
“祖爷!祖爷!”
门房小厮一路小跑,不料踩滑,连滚带爬的跑进中院。
“别慌,别慌,夜深人静,大声喊嚎,莫不是想让邻居以为我死了。慢慢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