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分离出了一小部分躯体,迷雾中阴森可怖的氛围依旧让徐然不寒而栗。
空荡荡的泥街没有一点活物,吸收了雾气水分的泥土呈现一种黑压压的暗色,几盏未灭的灯在雾蒙蒙中忽明忽灭,矮平的房屋在浓雾中扭曲变形。
徐然扫视一周,连连眨动眼睛。
这种意识和思维分成三份的感觉很奇妙,同时又令他头痛欲裂。
“滚开,都给我滚开!”
“老子没几天活头了,不如和你们拼了!管你是什么东西,别来我这装神弄鬼。”
徐然循声望去,迷雾中浮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正挥动锄头四处挥打。
那人显然年事已高,没动几下便累得气喘吁吁,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家庭院的石磨旁。
“哎呦,这声音是祥伯,他咋的出去了!?”
屋内老妪惊诧地将耳朵贴在门前,想开门又生怕撞见什么东西。
“祥伯是村里唯一没有挂镜的,这几天那东西一直找他麻烦。可祥伯那么大把岁数了,再抽一年的阳寿,恐怕···”
“我去帮他!”书生愤愤喊道,寻了屋内一把搁置许久的铁叉,“这东西借小生一用。”
徐然伸手一拦。“书呆子别急,我有要求证的事。”
“别喊我书呆子,小生名为谢宁安!”
“让开,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那老爷子出事不成!”
徐然双手一缩,像被开水烫了一下,乖乖让开了路。
这下,轮到一旁的老妪施难了,“哎呦大人啊,您为了百姓和大义可以悍不畏死,可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呢,这门不能开啊!”
谢宁安双手紧握铁叉木杆,一时有些两难。
场面僵持不下,屋外却传来一声凌厉凄惨的喊叫。
“唉!”
书生重重叹气,小心翼翼将老妪搀扶一旁,持叉闯了出去。
在迷雾中狂奔了片刻,粘稠阴冷的雾气添堵满书生的口腔,吞咽下去有种铁锈味。
心跳愈发剧烈,谢宁安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噩梦之中,越是试图让自己冷静,那种诡异的感觉便越是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他继续在泥街上奔走,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直到瞧见双腿瘫软的祥伯,谢宁安灌铅似的腿终于也支撑不住了。
朦胧雾气中,淡出一抹诡异梦幻的长影,它全体银白,却又恍如无形无状,狭长身躯如流云般飘逸,动如水袖,婉转起伏。
飘忽不定的身影在雾气中穿插,仿佛龙游于渊,可就在这诡丽烂漫的景象中,突然活生生钻出了三个人头。
三张脸僵硬一笑,瞪大的空洞眼珠转即消隐在水雾中。
“莫非是失踪的那三个人?”
谢宁安拿铁叉在大腿刺了几下,借着清晰鲜明的痛感恢复了点理智。
他铆足力气,将叉狠狠刺向那虚无缥缈的鬼魅身影,随即便头也不回的扛起祥伯就跑。
书生体弱,没几步便踉跄倒地,好在此处家家户户都挂了玄光镜。
他不必逃回老妪家,只是拖拽着祥伯翻进一处篱笆,就近躲在了镜子庇护的屋檐下。
“都不知道该说这姓谢的是莽还是勇了。”
徐然驱动大眼珠躲进另一家菜圃的野草堆中,小心窥视发生的一切。
那大概是叫做“雾螭”的东西,空中扭曲转动了几下,便匆匆匿回了雾中。
“呼呼呼···”
死里逃生的谢宁安心有余悸,胸膛心脏“扑通”乱跳。
“老人家,我们没事了···”
祥伯傻愣愣盯紧前方,还未从生死之际的恐惧状态中缓过神来,不得已,书生只好将其一同带回了老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