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凡胎顶不住记忆灌入的巨大痛苦,易瑶疼得双手抓地,指尖在青石上磨损出道道血痕。
“娘···”
易瑶唤着倒地不起的娘亲,将她紧握胸口的双手松开,将自己蜷缩进娘亲怀中,将那满身泥垢的老手盖在自己身上,就像儿时每一个寒冬的夜,娘亲抱着自己入睡一样。
“徐兄,瑶瑶的娘亲···”谢宁安终于是没能问出口。
徐然摇头,那段记忆中,兴许是每一个寻常当娘的该做的事情罢了。
变卖房地,托人抽走了一身阳寿,用于寻女的四处周转,凭借一副年逾古稀的苍老身躯,就踏过了安宁县周边四五十个村落。
可怜一白发苍苍的老妪,最终也没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女儿的消息,不得已她又将希望放回了金林村,想着哪位好心人将女儿接回,等她回家时,可以看见女儿守在不是自己的房屋门前,哭着扑向自己怀里。
“在死亡一事上,璃月宫永远争不过阴山···”
徐然叨念道,灵光一闪。
“璃月宫是争不过,不代表阳山争不过啊!”
徐然长袖一挽起,伸手触摸老妪尸体的肩膀,“造畜化生。”
呼!
倾轧于易瑶身体的沉重感消失了,一撮毛茸茸的东西蹭在脸颊,有些痒痒的。
睁开红肿双眼,她朝一旁看去,一只毛发如雪的幼兔趴窝一旁,前腿不停勾弄嘴角。
老妪的尸体消失了,变成了一只白兔。
“娘···娘!”
生死道本身就存在对撞,那东海滨的阴阳山又是如何共存的?
徐然望向掌心,有点疑惑不解,耳旁又响起神棍吊儿郎当的打趣声,“用左道邪法做好事的,古往今来你恐怕是第一个了。”
哼!
徐然嗤之以鼻,不屑笑之,什么好事不好事的,他只是忽然想起璃月宫中的那位疯娘了。
“书生,我在这老妇记忆中见到的女娃可不是现在这样子,她被抽阳寿了?”
还在恍惚失神的书生一愣,“啊?对,我是从天门寨中将她带下来的,那时候她就被···”
那些肮脏鄙陋的丑恶现实,谢宁安事到如今都难以说出口。
见书生吞吞吐吐的窘样,徐然心领神会。
“这个老妇临死前的记忆我翻过,她似乎挺放心女儿在你身旁,看样子你这县令当得倒是像模像样。”
谢宁安苦涩撇嘴,“像模像样吗?”
他根本就不这样觉得。
“我会将这妮子的身躯变回从前,抽走她脑海中关于天门寨的部分记忆,她会记得你将他从山贼手中救出,但那些在心底留下的阴影我会抽干殆尽。”
“谢过徐兄了。”谢宁安郑重作揖道。
徐然驱使触须,封存了易瑶脑海中的部分记忆,将多余渣滓吐出,为了保险起见,他依旧在其头颅中留置了一小段肉芽儿。
啪啪!
双手一拍,停滞的岁月再度流逝起来。
围观者恍如大梦初醒,眼前死去的老妇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乱糟糟的破布烂衫。
不远处,自家的县太爷怀抱一五六岁的丫头,正朝城门外走去,那丫头片子的浅绿衣裳极不合身,松垮垮披挂身上,长袖和衣裙都被挽紧了。
她依偎书生怀中,手持拨浪鼓,怀抱中毛茸茸的雪白幼兔不时探出头,向着周围好奇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