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在下水道待了一天，饿了便吃黏附山体上的腥臭藻类。

穿着六副不同的人皮，他的思维和视角也分成了六份。

这下，真的没有任何逻辑来解释幻觉了。

除非是人格认知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格分裂。

但这显然不可能。

这一日，尤为漫长，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然苦苦熬了许久，终于等到十五的月圆之夜。

负责研磨血玉果的道童要往丹房送药，徐然趁机溜了进来。

这丹房依旧是冰冷洞窟，周围足足有八条隧道，全都不知通向何处。

抬头看，是一圆形的大洞，透过那个窟窿，月光恰好照射进来。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全了吧？”闻洁仙姑问道。

“回师尊，都全了，要将那最后一味药材带过来吗？”

徐然闻言，身子冰封般僵住了。

“他们不要钱，要的是我身子！？”

“我是祭品！”

那我此刻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子？

穿着道童人皮的徐然后退几步。

“去把他带过来，这里的事情少不了他。”

“不必了，我在这里。”

徐然从隧道中走出，此刻他杀心已起，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想法。

“吼吼。”闻洁仙姑怪笑一声，抬头仰望夜空。

月又西移，诡异的是，那轮明月恰好填满洞窟，不多不少，无论如何变幻角度，皎洁冰轮永远嵌在圆形缺口处。

丹房明如白昼。

“月华满溢，大好气象啊！”

轰隆隆！

祭祀台前传来一阵雷霆似的炸裂声。

对明月洞来讲，炼制记忆同炼丹无异，起炉子前都得祭祀开门的祖师爷。

徐然望了望山体中开凿出的巨大石台，上面爬伏着一团不可名状的诡物，三炷粗香歪斜插在五谷中，青烟袅袅升起。

无法形容供台之上的东西具体像什么，徐然感觉在祂面前，任何空间几何的构图线条都被打碎了。

凌乱，疯狂，无序···

接触到祂的石台也变得混沌起来。

突然，徐然恍惚了一下，供奉台中的东西不见了。

尘月和尘星眉头紧皱，靠近了窃窃私语，“咱们明月洞到底是供奉的什么东西来的？”

“忘了。”

“我也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悻悻缩了缩头。

闻洁仙姑在空荡荡的石台中撒了点水，用柳枝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古亡妖也开始兴奋了。”

“今日就是最后的机会了，等不起了！”

闻洁仙姑喝道，袖袍卷起徐然塞入丹炉之中。

哗啦拉啦！

手一挥，又是无数血玉果落入炉内。

四个真传各坐东西南北，围绕月华笼罩中的丹炉。

噗嗤！

四人头顶钻出一棵血玉树，琉璃质感的枝杈散发出微弱绿光。

“太上忘情，非无情焉。乃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言者所以在意，得意忘言···”

“五蕴皆空，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四人各自吟唱。

后面的唱词，徐然听不懂了。

藏匿道童人皮中的徐然再次见识到了明月洞涉及秘法的庞杂。

佛，道，加之异地传来的萨满异教，几乎无所不包。

咕噜噜！

丹炉之下不见明火，却是猛烈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