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温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面转了两圈:“我说那个占星学者,斯旺。你知道的,搞这种东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占星术。万殊微微点头。维尔萨德那边流行什么,其余四国的贵族们便会对此趋之若鹜,像疯子追着天上飞舞的叶子一样。什么时候不是这样?
但和那些家伙隐藏在私底下的其他爱好相比,至少占星术还算能上得了台面。
“我听说过纳图学院,”万殊开口,“他们是一家非常特别的小型学术机构,专门钻研某些对平民大众而言过于偏僻冷门的领域,但值得钦佩的是,他们在这些领域中往往都颇有建树,至少在贝兰提亚境内能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占星术也是他们所教授的技艺之一。”
埃德温这下倒真的有点惊讶了:“所以他没有骗我们,这家伙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呃,学者?”
万殊摇摇头:“按照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在这种偏僻领域有所建树的人往往比较古怪,想法和常人大不相似。他们不太会轻信别人的言论,反倒是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但一旦他们有一天真的向外人付出了信任,那么他们就会变成对方理念最狂热盲目的拥护者。”
埃德温想了想:“就像斯旺一样?”
“没错。”万殊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前进,向着浣世之厅走去。“就像他一样。”
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回答埃德温在林间空地上问出来的问题,但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至少万殊暂时让自己相信了这一点。
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用来欺骗普通百姓入教的幌子,就像一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蛋糕:不论它在外表上看起来有多么吸引人,但只要你离的近了,你总能闻到那层造型考究的糖霜造型下腐败的臭味。
万殊的脚步并不急促,但也说不上是拖沓。他只是按照固定的步调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坚定而又无可阻挡。
龙鳞高塔。万殊再次想到那个地方的名字。绝对不能让卡米耶在那里举行他们的所谓仪式。
死之诗是众多诅咒中最为凶厉的一种,因此哪怕万殊曾经花费大量时间和心血仔细推敲过该如何将其彻底封存的计划,它所需要的条件也是极为苛刻,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够成功,而这其中最为关键、同样也是最为基础的一点,那就是需要确保这个特殊地点的灵韵是稳定且自然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住万殊不久前在那边巡视时看到的样子。
灵韵是亚兰德斯的原初之民们所采用的一种说法,它来自这片天地,是从自然之中诞生的一种独特力量。
山脉、河谷、平原、丘陵、湖泊、沼泽、岛屿、峡谷、火山……一切自然风貌都有其灵韵可言,人们在离得遥远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其存在,但在切近之处却不能真正触碰到它们。人们的双手所能够触及的唯有实实在在的土壤与灌木,但仅凭肉身是无法与灵韵互动的。
能够与灵韵相互作用的是人类的大念。
若是想要凭借单人的力量引动灵韵的波动,那么按照万殊的理解,至少得拥有圣阶之上的念威才可以做到,或许某些持有神意的人也可以在进入圣阶之前小幅度地引动灵韵。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通过合适的仪式和布置,即便是只聚集起一定数量位阶较低的净界武士,人们也能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来干扰灵韵的运行。
万殊并不清楚异影教派的仪式具体为何,但是按照最朴素的常识来推断,这类聚集起大量人员,并且专门选在特定天象所在之日的仪式很容易就会扰乱当地的灵韵,使其变得混乱不堪,无法再被万殊所利用。
一旦出现这种状况,万殊将不得去再去寻找另一个符合条件的地点,但是像龙鳞高塔这样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地方实在是极为罕有,若是从现在开始重新找另一个地方,那么又将花费多少时间,又将平白无故耗费多少心血?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上又再度出现死之诗的幻痛。
只要再动用两次朝圣者,我就将要不可逆地变成孽祟。万殊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为了避免让这世上诞生出一只新的渊宫魔王——不论那家伙是我也好,还是某个最后争夺到死之诗的孽祟也罢——这次我务必不能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