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灵司·文曲组办公室】

姜厌舟每次来文曲组的时候都会被这帮技术宅的架势所震慑，就在刚刚，两个慌慌张张的警员跑进贪狼的办公室，各自带了一件麻烦事来，其中一个说有人报案，说是有人要杀他，而另一个警员则是来通知姜厌舟，文曲的网络监督部门发现了可疑的舆论内容，有引起祸妖灾害的潜在危险。

于是乎，沈静澜和袁小希跟着那个接警的监灵官去给那个报案人做笔录，而姜厌舟和源明初则跟着来了文曲。

督灵司一共有十二层，文曲的办公室在十一层，与其说这里是办公室，不如说这里是机房，当然加上文曲这帮子人的工作环境，也许说这里是网吧也不是不可以。

办公室的门打开，寒气从门缝之中渗出，督灵司的各个房间里，只有文曲的房间空调冷气是开的最足的，不过也难怪，姜厌舟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两排散热风扇正嗡嗡作响的机箱，在心里暗自感慨可能冷气上确实应该给这些家伙供足一点。

“这是你们督灵司的电子娱乐室吗？”源明初指着房间问。

“显然不是，阴阳寮没有网络监管部门吗？”姜厌舟懒得给他白眼，想着别浪费文曲的冷气，一把拽过源明初走进房间。

“有是有，不过没这么大阵仗，我们大概也就二十来个人上班的时候刷刷论坛，监控一下舆论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都市传说，没想到督灵司有这么多人。”

“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只负责天海本地的，还有一部分是对全国进行一个粗略的监控，并且处理从全国各地上报过来的信息，因为天海市的督灵司是全国总部，所以我们不仅要管天海的事情。”

“等下，那刘瑾相当于是全国总负责人吗？那你现在是？”

“刘瑾的职位是督灵司总司长兼天海市督灵司司长，我的职位实际上天海市督灵司代司长兼督灵司副司长，副司长不稀奇，除了刘瑾之外还有好几个副司长。”

“姜副，你这话就不对了。”走在前面带路的监灵官听到姜厌舟的这话吐槽起来，“一共也就十个都不到的，哪里不稀奇了。”

姜厌舟被突然拆台，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好在路程不长，三个人没走几步便停在了一台电脑前。

正伏案工作的监灵官似乎感应到了身后的气息，那人抱着一桶泡面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刚刚好对上姜厌舟的视线，姜厌舟一晚上没睡，精神状态不佳，想来表情上或许有些吓人，把那监灵官吓得将手上的面碗往桌上一放，登时挺直了身子。

“姜......姜副。”

“什么情况？”姜厌舟指了指那人面前的电脑，“监测到什么了？”

“啊，是这样的，你看下这个。”那人滑动自己的椅子，给姜厌舟和源明初让出一些位置来。

源明初和姜厌舟凑近，俯下身，电脑屏幕上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小作文”，小作文的内容和前两天发生在天海的跳江自杀案有关系。

“咦？这个不是。”源明初恰巧看过那个新闻，对事情的起因还算熟悉。

“你知道这事？”姜厌舟问，他这两天一头扎在咒杀案里，没怎么关注网上的纷纷扰扰。

“嗯，两天前的事情，当时大概了解了一下好像是说一个女孩从跨江大桥上跳江自杀了，女孩的身份还是个虚拟主播什么的。”

“是的，没错。”泡面的老哥握住鼠标点了两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博的主页，“团仔Nero，个人势虚拟主播，偶尔会直播打些小游戏，也会做一些聊天电台之类的内容，然后我们切回去看刚刚那篇帖子，帖子的发帖人是团仔的哥哥，据他的说法，妹妹和她的恋爱对象交往期间，一直在单方面地对她的恋爱对象做一些经济上的付出，转账啦，买礼物啦之类的，啊，内容实在有点太长了，你们可以自己搜一下，总之事情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团仔跳江了。”

听到这里姜厌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然后她哥哥在整理妹妹的遗物的时候看了一眼妹妹的手机，按他的说法，妹妹在恋爱中被严重地PUA了，而且，他提出男方完全只是图妹妹的钱来的。所以他发这个帖子就是为了替妹妹讨个公道。”泡面哥又按了下鼠标，屏幕上是另一个人的微博主页，“这是男方的微博，男方也是主播，不过做虚拟主播是副业，主页是在抖音搞一些擦边直播。”

源明初瞥了身旁的姜厌舟一眼，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便将视线重新投回了屏幕上，除了那篇小作文以外，还有一些聊天记录的截图，从截图上来看，确实有一种女方用情颇深但男方却相当冷淡的感觉。

“祸妖灾害是指针对男方的言论吗？”源明初问。

“不，不全是。”泡面哥转过来，将伸出五指的左手抬起，“如果说哥哥的这条长微博是事情的起因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态才是让我们关注的理由，首先，大概是这个女孩的经历看起来确实比较可怜，很多人应该是同情她，最开始只是转发微博和在评论区进行悼念，后来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因为哥哥的长微博里有提到妹妹为了省钱每天都吃很便宜的外卖，所以有些网民往女孩跳江的大桥上送一些外卖，都是些吃的喝的东西。”

“从这里开始，舆论的风向就开始变了，另外一种言论就冒了出来，大体的意思是，不过是死了一个恋爱脑的女生，就这样悼念，起先还主要是集中在谴责点外卖的人浪费粮食，增加环卫的工作负担。再然后......”泡面哥停顿了一下，他将手搭在鼠标的滚轮上，随着滚轮的转动，电脑屏幕上的页面缓缓滑动，“再然后，就是对于那个跳江的女孩的嘲讽甚至是谩骂，再然后，骂恋爱脑的，骂拜金主义的，骂男的，骂女的，总之各方都骂成了一团。”

泡面哥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滑动屏幕，将那些评论展示给姜厌舟和源明初。

“停。”姜厌舟抬起手，示意泡面哥不用再继续往下翻了，“差不多了。”

“姜副，这个，要关注一下吗？”

姜厌舟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用拇指的指节抵着自己的嘴唇，平缓的呼吸声和周围噼啪作响的键盘声传入几个人的耳朵里，半晌，姜厌舟抬起头，缓缓开口：“文曲这边分出一队人，尽可能地控制住舆论，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麻烦了，不要再让这个事情继续失控下去。”

“照这个情形看来，说不准祸妖已经产生了。”一旁的源明初叹了口气，“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不同的祸主群体会产生不同的祸妖来相互攻击，到时候就麻烦了。”

“现在已经很麻烦了，别忘了，还有个咒杀师的事情没查清楚。”

“你说得对，天海还真是人杰地灵，又有祸妖又有咒杀师。”

“还有妖怪呢，和东京那一样。”

“哎，你等等我，现在去哪？”

“去找问询室，看看那个报警的是怎么回事。”

【督灵司·问询室】

“姓名”

“杨帆。”

“年龄呢？”

“24岁，白羊座。”

“我也没问你星座。”沈静澜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坐在她一旁的袁小希端着记录本，正思考刚刚的对话要不要记上。

沈静澜朝她点点头后又看向男人：“为什么报警？”

男人一直低着头，沈静澜和袁小希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他的头发经过打理，袁小希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男人头上抹着的发胶的味道。

“Madam，有人要做掉我啊！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啊。”

沈静澜头一次在问询的时候有一种想揪对面领子的感觉，但若是真动手了多多少少有些程序上的问题，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爽，敲了敲桌子：“你好好说话。”

“嗯，杨先生，你说你是被人给威胁了是么？”袁小希记完了对话，停下笔，“可以说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妹妹，我跟你说。”杨帆举起面前的纸杯猛喝了一口，架势宛如豪饮白酒，可惜督灵司的问询室里的纸杯装的都是白水，“就今天早上，我起床，看了眼我抖音，啊，我平时在那里直播，B站也播，抖音主要是带货。”

“说重点。”

“好的好的，警察姐姐马上就到重点了。我看到有人私信我，说......”杨帆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哎呀，那个人说‘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会盯着你。’”

“是你的粉丝还是陌生账号？”

“陌生账号，那个号刚刚注册，都没什么记录的。”

“你做过什么吗？让人那么记恨。”

“没有啊，我啥都没做过啊，警察姐姐，警察妹妹，我这是碰上神经病了吧？一定要救我啊！保护我啊！”

“行了，你先在这等一会，我们去看看那个威胁你的账号是什么情况，可能需要你在这多待一段时间了。”

“啊？可是我晚上还要直播......”

“命重要直播重要？”沈静澜对着杨帆笑了笑，这句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听起来却杀气十足，袁小希明显听到杨帆咽了口吐沫。

“命重要，命重要。”杨帆捣蒜般地点着头，“那，你们这管饭吗......”

“小希，走了。”沈静澜听不下去，站起身拉着袁小希就走。

走出问询室，沈静澜长舒了一口气，她看向身后的房间死命地摇了摇头：“头一次见到嘴这么碎的。”

“是啊，感觉挺轻浮一个人。”

“小希的感觉是对的。”另一个房间，乔磊和源明初走出来，他手中拿着一张A4纸，“这个男的在抖音做直播，顺便接点推广和商单什么的，直播的内容的话，大概就是擦边陪聊，他在B站也有账号，偶尔也直播，不过内容不太一样，是虚拟主播。”

“哇......我看看账号名就什么避个雷。”

“怎么小希你还看虚拟主播吗？”一旁的沈静澜看着凑到源明初身边的袁小希，有些诧异。

“看，不过看的不多，其实我来上大学的时候也干过一段时间直播，不过是露脸的那种。”

“好的，好的，大主播，你看看是不是你关注的那个。”源明初将A4纸塞到她手中，顺势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哎呦，还好，不是。”

“那个威胁他的账号我们也查过了，是个刚刚注册不到48小时的小号。”乔磊从袁小希手中拿过那张A4纸递给沈静澜，“没有实名认证，发完了那条信息之后那个号也再没登过，也调查了一下注册用的信息，每一条都不一样，恐怕是买的抖音账号。”

“姜厌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沈静澜打量了一下四周，只看到源明初，没见着姜厌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纸杯，里面盛着水。

“我去倒水了。”姜厌舟自己的嘴上正叼着一个纸杯，左手和右手各拿了一个杯子，用一种勉强能听懂的读音回应沈静澜，“帮我拿一下，给你的。”

“谢谢。”沈静澜从姜厌舟手中接过那杯水。

空出一只手的姜厌舟取下叼在嘴里的杯子，将另一杯水递给袁小希，“小希，你的。”

“我的呢？”源明初指指自己。

“没有，饮水机前面出门右转自己倒。”

“小气。”

“文曲那边怎么说？”一杯水饮下，喉咙的干燥感得以缓解，沈静澜感觉刚刚从问询室里带出来的烦躁也被冲淡了一些，“问题大吗？”

“有点麻烦，那个报案人的资料我看一下，嗯？”姜厌舟接过那张A4纸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杨帆的微博主页上，“这个人......”

“怎么了？你看过他直播？”

“不是，这个微博ID我刚刚在文曲那边见过。”

“什么？”听到这话，源明初也凑了过来，“等等，你这么一说，他们刚刚放给我们看的那个男方的账号叫什么来着？”

“等下我发给文曲确认一下。”

几分钟后，姜厌舟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冲着众人点点头：“是的。”

“也就是说，这个杨帆，就是跳江的那个女孩的前男友？然后他现在受到了威胁，等等...”源明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这个报案为什么会转到督灵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