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放也觉得有意思,之前也没见过剃头挑子修理这么久,背着双手跟在陈建南后面在阎解旷面前转悠起来。
这下阎解旷就有点呆不住了,诺诺的小声问道:“好了吗哥?”
见陈建南不答话,又修了几次,阎解旷实在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蹦跶下来,直扭回屋去问三大妈:“妈,这能行么?”
三大妈拉着阎解旷从屋里走出来,拨拉着阎解旷原地转了两圈,这儿看那儿看完,直冲陈建南挑大拇哥儿:“好手艺!建南,好手艺!”
说话声惊动了中院正在洗衣服床单的人,三三两两的从月亮门后头绕出来七八个人。
好嘛,这下阎解旷变成阎陀螺了,被人拨拉过来拨拉过去,每个人虽然都交口称赞可都不搭理阎解旷,直冲陈建南说好话。
阎解旷不干了,强挣脱出来,把脖子上的围布一卷,往地上一扔,扭头就直跑出院门去了。
接过三大妈递过来的围布,拧身使劲的抖了几抖,阳光下顿时散出一片头发沫子来。
陈建南没着急招呼已经自觉坐到椅子上的阎解放,冲三大妈说道:“三大妈,那孩子跑得快,衣服领子没抖,脖颈子也没擦,我这围布不像外头的还带皮筋勒的紧,您快追出去给他抖楞抖楞,不然过会身上就该开始刺挠了。”
见三大妈应声追出去了,又冲中院里出来的妇女同志一点头,自顾着就开始给阎解放系围布。
正这时,往中院走的人群里转身走回来一个人。陈建南起先没留意,直到这人影走到近前挡了点光儿才抬起头来。
见眼前人,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双花辫缠成一条鞭,身形普通,穿着碎花格子衫,比时下流行的灰白黑花了点可也不抢眼,反倒衬着些活泼、年轻。
因为在洗衣服的缘故,袖口半卷到臂弯,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的肌肤来。
看脸上,鹅蛋圆,柳弯眉。左眉带痣,草中藏珠。双眼皮,眼神明亮。鼻梁不显,鼻翼微翘。上唇翘、下唇抿,唇色樱红,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来。
这人走到陈建南身前一步远才立定,双手聚拢在身前拧着指头,面上带出一股犹犹豫豫来:“建南,你给三大妈家孩子剪头的可真好,一会解放剪完了还有空吗?”
声音虽然不大,可也清清脆脆,就连快走出月亮门的大娘们也有几个跟着停了下来。
陈建南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合院剧集里的风云人物,“前世”无数网文里妖魔化的女主人公——秦淮茹。
说人如其名也好,说命该如此也罢,这女人的一生恰如其名——如秦淮。
像旧时秦淮河畔的万千女子一样,或是为了生活、或是为了寂寞,游走在男人堆里,娇花也许足够柔弱,可能经历风雨鞭挞的娇花,骨子里一定带着股坚强。
陈建南并不想和这个女人存在什么交集,因为她的出现就意味着麻烦,陈建南两世为人,最怕的就是麻烦,要不也不会前世那么笃信黄老,崇尚“清静无为”。
见他不言语,秦淮茹又往下自顾说道:“姐家棒梗就在附近胡同里野着呢,你要一会得空我去...”
她还没往下继续说,坐在椅子上正嫌弃小木凳高脚够不到地的阎解放直眉瞪眼的冲秦淮茹来了句:“我妈说了,一人两毛钱,就这还搭了我爹的钢笔跟家里俩白薯!”
陈建南一拍他脖子,心里高兴嘴上却不带出来:“贾家嫂子,我这手艺只敢给院里老头老太太上手,更何况一会还得去店里跟经理消个假,再跟我师傅请个安,今儿估计是不得空了,实在是对不住了您嘞。”
阎解放说话的时候,本来停下的几个大娘就转身回了中院,嘴里还七七八八互相嘟囔着。
“阎家傻不傻,外头剃头挑子也才两毛多!”
“就是就是,还搭俩白薯!”
“我看理的也就那样,本来还想着...”
“我也是这意思,还好秦家媳妇儿先张了口。”
“哈哈哈哈。”
叽叽喳喳的秦淮茹又不是听不到,脸一下臊的通红,直剜了放下小木凳直接坐到旧报纸上的阎解放一眼,跺了一脚,冲陈建南点点头,口说着“那可真不赶巧,赶明儿得闲再说吧。”就灰溜溜的往中院去了。
阎解放等她身影从月亮门消失了,才转回头对陈建南说道:“怎么样爷们儿,不白让您劳动吧,替您扛了多少麻烦。”
陈建南又是一巴掌,没省力气,拍在阎解放后脑勺上,冷声道:“叫谁爷们儿呢?叫哥!坐直喽!”
“怎么就不能叫爷们儿了,不都这么喊么,你又不比我大多少!”瞧着十三四的阎解放又扭过半边身子来争辩到。
“叫你姥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啊!”陈建南还没来的及说话,拽着阎解旷脖子走回来的三大妈就是一声吼。
阎解放直溜溜一缩脖子,冲着陈建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眼神都不敢往自个儿母亲那瞟。
三大妈一边拿着毛巾扑腾扭来扭去的阎解旷,一边冲阎解放继续吼道:“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给我安生点!”
陈建南看的直乐,别看人常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可一旦孩子多了,又到了猫嫌狗憎的年纪,别说柔不柔刚不刚的,是个妈都能爆发出一股子狠劲儿来。
等阎解旷奔出去继续淘儿了,三大妈也回了房了,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陈建南拿着蘸湿的梳子给阎解放慢悠悠的梳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第二个多少就带出点得心应手来。
“哥!”
“这会儿怎么不叫爷们儿了?”
“嘿嘿。”
“有话说有屁放!”
“我想弄个'一边倒',您看能成不?”
陈建南知道他说的那种发型,“理发笔记”里有原身画的简单示意图,在这个时代年轻群体中颇受欢迎。
“一边倒”其实就是三七分,只不过要把七分的一边修理的斜斜的,用梳子梳理着向侧边卷去,阎解放的头发其实挺适合做“一边倒”的,可惜陈建南不会。
可话说回来,甭说陈建南不会,就是会,也不想受这个累。
扑棱一下阎解放的脑袋,陈建南凑到他耳边阴恻恻的低声说道:“要不要喊你妈过来你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