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在溪流畔的夜晚,风拂动草的窸窣,吹杂着虫的唏嘘,响动夜晚的宁静。
那高大的身躯终究是累倒躺在了山脚下,他轻叹却发出恶魔般的沉吟。
人们称呼他为权职者,是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权能,仿若神明一般的存在。
所以人害怕神,弑杀神。
从而人好奇神,创造神。
他好像昏睡了过去,没有任何成功脱身的惬意,有的,只是痛苦的回忆。
“试验号17512,噬核113号植入完毕......心率一切正常......噬能波动正常......”
一个8岁左右的男孩身处充溢黑红色液体的试验舱,浑身上下插满了输管。
......
“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背后会长出这么多只手,呜呜......我不想变得和大家不一样......”
男孩用从背后长出的数只小手紧紧环绕着他娇小的身体,蹲在角落里哭喊。
“哭什么哭!17512,记住,你能活下来,就说明是最成功的!根本不需要哭。”
男孩弱弱的抬起头。
“那......我的朋友们......也能活着回来吗?”
那人没有作声,但似乎已经将答案告诉给了他。
......
“实验室爆炸了......17......出逃......”
......
男孩奔走在月光下,奔走在沐浴月光的林间,照亮了他的全身,暴露出他那累累伤痕。
男孩终于跑不动了,他停靠在山脚歇息,以为就要就此长眠。
我现在,自由了吗?
他这样想,安静的睡了过去。
......
一个黑衣男人站在他面前,给了他一袋晶石。
“自己做出选择吧,我有把权职者变回人类的办法,但是这个方法的有效性取决于你是否成功。”
他笑了笑,看都没看一眼。
“确实很诱人,但这种有风险的事,不值得我去拿自己现有的生活做筹码,我的妻儿,我现在憧憬的生活——这些都是我当初所追寻的自由。”
黑衣男压了压帽延,突然发笑。
“噗呲,哈哈哈......你真的以为吗?你所坚信的自由,就是你现在的生活?”
黑衣男人面回冰冷的神情,瘆人的挪步,来到他的身侧,细声说道。
“给你举些例子吧:一位母亲,她带着自己的孩子结了二婚,她自我灌输着其实是有喜欢那个男人的因素在,但她终究的目的,也只不过是纸上的钱币,和自己孩子的生活而已;一个国家,能够拉下脸面和自己之前一直打压的国家建立关系,但谁都知道,谁不会不考虑利益本身而去做无意义的建交呢,战争到来之时终会露出獠牙,也只有在战争,人最纯粹的生存和贪婪欲望才会本质性的暴露出来,而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宣泄自己的本性,这才是‘自由’。你呢?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如果在他们和你的命之间选一个你又会怎么选?得了吧,只要活着,多余的情愫到哪里都是,只不过是人给它赋予了意义,而被赋予不正是与自由相背?你现在之所以会感到满足,满意于现在的生活,只是因为......你缺爱罢了,填补自身想被人爱的空缺,不也是一种目的吗?呵呵,对于你这样擅长欺骗自己的人又何尝不是新的锁链——在‘人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
“你很疯狂。”他淡漠的回答道。
“疯?现实却是——事实。”
他沉默了。
“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生活终究会被打破,你始终只是个出逃的试验品,是通缉犯,而你想要守护住你的生活,不正是需要这些力量吗?因为你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可是人类终会死去,你守护到最后的仅仅残留些人类的情感与回忆,你渴望成为人,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对么?”
他看向黑衣人,又看向袋子。
黑衣男人明白了他已经动摇,开始阐述方法。
“只要你把晶体封存在你的核心周围——你的脑子里,当核心被打破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失败了,这样还能当做备用方案,但如果你能中和这股力量,那么你可以选择一直持有下去,或者是我那个变为人类的办法也能够得以实现,但倘若你失去意识并无法控制,就只能说明——你们相性不佳呀。”
“失控......那还有恢复的可能吗?”他试探性问。
“嗯......微乎其微的概率,但不是0。”
......
罗生等人围在火炕边上,静候着何一文和贺拉回来。
等到门被推开,他们看到门外又开始下起了大雪,两个人也被雪埋了一身。
贺拉抱起双臂哆嗦起来。
“哇......突然好冷,好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和一下。”
何一文无奈瞥向她。
“吃的没有——火再加大点好吗,砂曼。”
砂曼随手变出写火字的符贴在火炕上,温度确实上了一倍。
“今年这雪下的真是早呢。”砂曼自顾自嚷着。
贺拉同何一文一起找空位坐下,谈起了刚刚出去的事。
“是这里的村长找我们,和我们说起这个权职者一直以来帮助这个村子抵御噬兽侵害,所以这里的村民才这么不接待我们。”何一文说道。
“权职者帮人类,开什么玩笑......”
罗生听到同为权职者的贺拉说出这种话,莫名有些违和。
“现在来说下我的情报。”贺拉突然说。“那种水晶状的物质名为赫浊石,是最近发现并命名的新能源矿石,其中包含的噬能极其稳定,能量是个体的几倍,但这平稳的噬能却对权职者有剧烈的影响,能够获得力量,却又促使毁灭......”
“我有个问题,贺拉前辈。”罗生举手示意。“你战斗时靠那么近,会不会有什么被影响了?”
“啊......这个,影响到我食欲了,胃口不好嘿嘿。”
“你不刚还想着吃吗?”
“和现在饿不饿是两码事啦!”贺拉朝何一文说道。
“可是,那块赫浊石貌似从他核心内部渗透出来的,像是提前被‘种’进去了一样,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提供资源?”砂曼思索过后,问。
众人纷纷看向贺拉。
“其实我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负责调察这件事的,所以到时候讨伐千手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咯~呐,小何,如果你死了,我不介意独自找到你的尸骨生吞哦~”贺拉舔了舔唇,笑道。
“但愿你没那个机会。”
说着,门口突然一声响动。
“客人请喝茶。”
只见那个男孩把一把木刀放在门口,提着水壶和杯子走了过来,但杯子有限,就只有三杯。
“谢谢~”贺拉接过水杯。罗生和何一文也各接过一杯。
忽然砂曼干咳了几声,罗生看向她,把水杯递在了她的手心。
男孩走出门,拿上他那把木刀。
贺拉望着男孩离开关门时的身影,有些同情。
“不知道权职者又会不会想家呢。”
何一文忽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真是这样吗?”
“嗯,看来小何也怀疑过呢,那个男孩是权职者的孩子。”
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感到震惊,或许从男孩一开始说出他父亲不在时就一直保持怀疑。
“即便噬能的浮动微乎其微,但是形成核心雏形的味道是不会骗我的,但那个妻子,又的确是一个人类。”
贺拉叹了口气。
“这么小的孩子,最后还是会失去他的父亲啊。”
“我们是噬杀者,不是圣人,权职者在怎么说都是人类和世界的威胁。”何一文口上这么说着,内心还是回想起了那个时候向他问的......
人类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
为了活着本身。
或许他当时的意思并不是为了眼前的苟且偷生,而是想要更像个人类一样,明白活着的意义。
一切终会迎来终结,死亡,魂归梦想的彼岸之地,而活着,只会承受来自死之上的痛苦。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自己的意义又是什么?
意识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存在于“我”的意义又是什么?
何而为“我”,何而为人?
“不过是一个个变态丑陋的灵魂。”
人的内心,都是一个个吃不完的怪物,贪婪又奢求。
人的本质,就像噬能,不断的馋食,吞噬,一直在榨取,为了自己的目的,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人性......”
清澈的女声环绕在深红阴霾下的红色湖水,荡起阵阵涟漪。
“灵魂深处的丑恶,是每个人内心必须经历的一个念头,但也正是在深处,它的外壳、它的羽饰,都会因为他的生活而带来改变,而这份改变,造就出了现在的人性......”
罗生从梦中惊醒,又是那样的梦,又是那个女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频繁做这种诡异的梦,只觉得很熟悉。
看来今晚又睡不着了。
罗生一个人悄悄出门,雪停了,他缓缓行走在村子里铺满雪的石头小道,他停下,呆呆望着映月的湖泊发愣。
“哎!有心事吗?”
一个人拍了拍罗生肩膀,罗生回过头,发现是砂曼。
“嗯,又做了那个梦,但是内容不一样。”
砂曼听了,露出不解的神情。
“奇怪......我明明把你的不适,包括噩梦都转移到我身上了,搞的我今晚上都做了噩梦......”
“你也......你梦到什么了?”
罗生急切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