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曼抬了抬头,露出努力回想的表情。
“一个狐耳女人......黑色的长发,紫色眼睛......说着什么我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就拔刀要砍我。”
罗生听着这恐怖的梦,明显和自己相比这更像是个噩梦。
但在他的梦里并不能看清女人的长相,但听她所说的,黑长发并且都有一把刀,应该是同一个。
处于我意识深处的梦对她进行的抵制么?罗生心中揣测。
“当时给我吓的,现在身上还冒着汗呢!”
砂曼抱起双臂直哆嗦。
“说来也真是奇怪,居然不起作用,要不现在再来一次?”
罗生露出为难的微笑。
“不用了吧,其实我只要散散步就好了。”
“散步?”
砂曼跳起步子来到罗生前面。
“那我也和你一起吧,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多个伴聊聊天。”
两个人结伴走在林间的石路,有说有笑,罗生也和她谈着学校的趣事,以及自己有一个损友,但每次和她聊起自己的过去和家庭时却多次故意扯开话题。
“所以他就从栏杆边摔下去了嘛。”
砂曼难掩笑意的说道。
“啊,摔的够呛,但好在没什么问题。”
砂曼脸颊泛起轻微的红晕,开心的笑了笑。
她抬头仰望起了月亮,眼神中充满着艳羡。
“真好啊,朋友......”
她嘴里呢喃,又转回平日里的样子。
“开始还以为你性格蛮内向的,没想到你还有个关系这么要好的朋友。”
“主要是那家伙太开朗了。”
她转头注视着罗生,她的眼神很透亮,像是水滴,没有了刚刚的艳羡,充满了平静,似水般的温情,以及那一丝欣慰和为别人感到的开心都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突然一声从树林里发出的响动引起两人注意。
“感觉到了吗。”罗生问。
“嗯。”
“是噬能。”
两人加急往声源处赶去,直到望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似乎在追着什么东西。
“咒符,弹力。”一张符纸贴在罗生身后燃烧殆尽。
罗生纵身一跃,跳至两个身影中间,随即触摸了下身边的树,林间的枝头伸长出利刺全数贯穿了那只怪物,瞬间倒在地上。
罗生回头一看,是那家里的男孩,胸前还抱着一把木刀。
“你是那个......”
男孩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做过介绍。
“啊,对不起,我叫小酉,谢谢......哥哥姐姐。”他似乎还有些后怕。
砂曼蹲在他面前,察看起了他身上的伤。
“有点儿深呢,等我几分钟。”
她伸出手掌,掌心冒着绿光,短短几分钟,深陷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完事后,她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儿,和姐姐说,为什么这么晚出来。”
小酉听了,抱紧了刀,眼睛看向一边。
砂曼见他不打算说,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缓缓起身。
“没关系,起码现在没事了,要哥哥姐姐送你回去吗?”
“因为爸爸......”
小酉说道。
砂曼和罗生都停在原地,静静注视着男孩说下去。
“爸爸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因为他一直在教我练习武艺,提升自己,这样就能保护更多的人,保护妈妈和村子,但我偷听他说过我现在还远远不够,但他现在一直没回来,会不会是不要我了,因为我够不到他的预期,之前还和妈妈吵了一架,恐怕也是因为我吧,我怕他不要我们了,就一直......一直一个人这样练下去,不然一直这样保护不了妈妈,连自保都不行......”
男孩流下泪水,哭得脸红胀胀,那是对自己的不断的自责。
砂曼微笑着俯着身子,用手抹着他眼角的泪水,语气温和的说道。
“姐姐完全可以理解你哦,我爸爸是个医生,姐姐我啊,之前也达不到父亲的标准,哪怕读了再多书,模拟动刀时都会被父亲呵斥,一直一直,在他眼里都是对我有极高的要求,哪怕再怎么努力,在他眼里也接近不了完美,于是每次我都会担心,然后对自己心里造成负担。”
她看着眼前的小酉,像是注视曾经的自己。
“姐姐我是想说,不要有那些负担,不要去想达不到就会让他失望,父亲为什么会用完美去衡量,是因为他在乎你,想要你比他更加优秀,以达到可以接手他职责的标准,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因为在他眼里,你是能接手他职责的、最完美的不二之选——你,永远都是他眼里最完美的。”
小酉的眼里重新亮起了光亮。
“那姐姐你,一定没有让他失望吧!对吧?”
砂曼抚摸起男孩的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恬栀......”
“什么?”
砂曼疑惑的看着小酉在说什么。
小酉摇摇头。
“嗯嗯~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爸爸常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是我们村子里常开的一朵白花,只有我们这一带开呢,传说是一个神明和人类生出的孩子,孩子降生时山上开满了名叫白恬栀的白花,这白花的花语,就是叫‘被人爱的孩子’。”
“爱......是啊,你爸爸一定在不远处,悄悄爱着你呢~”
说罢,小酉重回信心,并且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
砂曼放心的指了路,她看着小酉离去的背影,眼里散发出一丝忧伤。
“然后呢?”
“哎......哎?”砂曼有些没回过神。
“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你刚刚说的......”
砂曼微微叹了口气。
“他看不到了。”
“......”
“没事啦,不用在意说错了什么,我自己都已经没在意啦。”
砂曼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到月光正亮的空地,她的皮肤被照的格外晶莹。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也在一次噬能灾害中离世,他是医生,救了许多鲜活的生命,哪怕是最后,也十分敬业的倒在了手术台前。”
她转过身,蓝色的发丝牵动着月光,随风遮挡着面庞,似乎同这月光一样美丽。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因为家里从医,每次看到患者康复,我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算是一脉相传吧,只要看见那些病人能够拾取信心,重新展开自己新的生活,都会很开心,但也很羡慕......或许因为自己从没有过吧,现在我有了这样的能力,其他适能者都没有的能力,它能让我帮助更多被噬能伤害的人,我都会想,那个人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会是以什么心态呢,会是我曾经所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或许吧,哪怕不顾自己的安危,只要一次次能救更多被噬能伤害过的家庭,我都会感觉是在救曾经的自己——至少不要让他们像我一样。”
突然砂曼弯下腰,剧烈的咳了起来。
“没事吧!”
罗生赶紧上前搀扶,却见她挥了挥手。
“没事的,常有的事啦,很快就会调息好的......咳咳!”
“但对你身体的伤害是真实的吧!”
砂曼从罗生眼中看到关心自己的眼神,偷笑道。
“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嘛?”
罗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嗯——因为我们现在是队友。”
“但我觉得可以做朋友咯!”
砂曼脸逐渐贴近,使得罗生有点喘息不得。
“嗯~你都听了我这么多心里话了,只有朋友才会说心里话哦,等你哪天有心情,也和我聊聊心里话呗,我还蛮喜欢互相治愈的。”
罗生眼睛看向一边。
“或许吧。”
“哎?你是在害羞嘛?还是说......贴的太近了?”
砂曼背着手,直起身子,说。
“我现在的梦想,就是想要彻底消灭噬能,但始终太过遥远,所以我想......尽我所能,救下那些被噬能所伤的人,哪怕是什么代价......罗生,还是那个问题,你会一直支持我吗,哪怕代价是生命。”
罗生见她的眼神格外的认真。
“我会,毕竟拉勾还算数的,但......”
罗生捏住自己的拳头。
“我也一样,不会让别人就这么在我眼前死去。”
“嘿嘿,所以说你会救我咯~”
砂曼非常少见的说起了俏皮话。
“好期待罗生到时候奋不顾身救我的样子哦。”
“别擅自期待这种事情好吗......”
“哈哈哈,放心吧,到时候,我也会奋不顾身救你的,毕竟是一起拉勾过的......”
一起拉勾过的,不想看见重要的人因自己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