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梅有些生气,这人追着一个并不相熟的女孩问人家的本名,着实无礼之极,哪怕此地是青楼,此举也甚为莫名其妙,不由得俏脸罩上了一层寒霜。
“你我素昧平生,公子不觉得唐突吗?”
“姑娘此言差矣,你我确实只见过一次面,然而素昧平生四字却是大错特错。在下实言相告:我父名讳上明下辉,姑娘可有印象吗?”
自小许配的亲事,雪里梅怎么会忘?她大张着嘴看着李天昊,傻了。
“倘若姑娘不信,在下这里有镇抚司配发腰牌和官牒为证,你尽可以看看我是不是李天昊。”
“不、不必了,我相信公子的身份。”
“既如此,姑娘可以告知芳名了吗?”
“小女子本名苏雪雁,乳名雪儿。”
“这就对了,你是我已聘未娶之妻,天昊今日前来,便是向姑娘提亲的。”
说完,李天昊从怀中掏出了朱厚照赠送的那支三尾偏凤银钗:“小小聘礼聊表敬意,姑娘收下此物,天昊便准备去择定吉日了。”
他满怀诚意托着凤钗等了很久很久,却很久很久没有得到雪里梅的答复。
“姑娘莫非觉得在下形貌丑陋,不愿下嫁?”
“不是不是。”
回过神来的雪里梅头摇的像拨浪鼓:“公子伟岸英武,仪表堂堂,相貌无可挑剔。”
“那就是聘礼太过寒酸,诚意不足?”
“更不是,这凤钗一见可知是难得的宝物,必然价值不菲。”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姑娘到底因何不答应在下的求亲?须知你我的亲事乃令尊和家父生前所定,姑娘如果违背,岂非不孝?”
雪里梅面露痛苦之色:“正因公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雪里梅才不能误你。”
“这话怎么说?”
“公子难道不知我是教坊司在册的贱籍?”
“这个我自然知道。”
“公子又是否知道,身在贱籍之人所生子子孙孙,世代皆为贱籍?”
“知道。”
“我因何不答允,公子还不明白吗?”
“姑娘这样一说,足见心地善良,李天昊更是非你不娶!”
“公子不要意气用事...”
“我不是意气用事,贱籍之事自有人为你周旋,你只管放心做我李天昊的妻子。”
雪里梅苦笑着摇头:“脱去贱籍难比登天,除非是当今天子...”
她猛地被自己这句话吓到了,捂着嘴惊恐的看着李天昊,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锦衣卫?”
“正是。”
“你贴身保护朱公子?”
“是。”
“那么他的身份?”
雪里梅惊得杏眼圆睁,李天昊注视着她,轻轻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
两行热泪涌出雪里梅眼眶,她浑身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颓然靠在大床床架上,只觉得一阵阵晕眩。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李天昊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手心凉凉的触感传来,低头一看,是那只银钗。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那个做梦都不敢和自己联系起来的词,静静浮现在脑海。
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