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节气温高升,刘备担忧因暴晒爆发瘟疫,已让人将死者撒上石灰掩埋,但头颅仍然有十几个未撤。
刘备坚持要摆着十几个乱兵头颅,他道:“赏者礼之基,罚者刑之本,今罚既不行,赏复难信。”
他只是让把乱兵头颅挪远了些。
今日又有秦州府的官吏送来了猪羊百头犒军,刘备借此嘉奖诸将,这样营帐外挂着人脑袋,营帐里吃着肉,看起来十分诡异。
但营中新兵军纪却是顿时一肃,同时来拜见刘备的官吏也都恭顺了不少。
刘备再次派人向周围良家子弟募兵,可惜仍严令不可强求,故零零散散每日只新增一百新兵,数不多。
飞龙军的后勤补给问题也大,刘备已经以李珙之名调度周围诸州,包括秦、风、陇、泾、原、成等州县征发民壮运粮支前。
他也已多次劝说了李珙,虽然李珙仍不愿惹边军将领,但也最终改口道:州府的文官若有搪塞的,李珙同意报给他进行撤除或责罚,也真撤除了几个。
刘备就这样使出全身解数调拨军需,但仍然短缺。
同时李隆基又下了谕旨,令李珙用全力调兵死守大散关,不能让安禄山冲进山南西道。
李珙没办法,只能继续让刘备协调西北边镇诸军,也正式派人告知各西北边镇务必配合刘备。
刘备现在靠着渭水,驻守在秦州秦岭,此处往东就是大散关,若安禄山攻大散关,他可随时驰援。
但秦州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它位于河西节镇的最东面,再往东就是山南西道的凤翔和大散关(扶风郡,李隆基入蜀后改名),凤翔离大军就更近了。
安禄山的大军盘踞在长安一动不动。
往西是河西、陇右、安西三军的渭州大营,秦岭正是关键要道。
李珙督节西北,李珙告诉刘备现在什么都能丢,但大散关不能丢,不然李隆基非宰了他不可。
这是刘备被钉死在这的关键原因。
……
秦州附近的大路上就见运粮车队络绎不绝,如同长龙,前不见首后不见尾。
而有一股骑兵从西往东而来。
农夫们没有理会这股骑兵,因为他们也是唐军的衣甲打扮,显然是友军。
不过还是有人开始警惕,许久没有见过此等彪悍的骑兵。
骑兵这队有一员小将离开大路,挡住一队运夫道:“你们往哪去?”
“往秦岭大营运粮。”
“这些粮食从哪运过来的?”武将质问道农夫道。
“是从汉中运来的,我们从兴元府绕长谷道而来,路遇禁军。他们叫我们运到秦岭去……”
就在这时,骑兵前头的一员大将听到了这话,立刻调转战马向这边走来。
这大将身影雄壮,宛如巨人般矗立在众人之前,连他胯下的战马都被他的雄伟身形映衬得略显娇小,不禁让人想象那匹马承载的辛苦。
此将正是李嗣业。
他肩膀宽阔,体格魁梧。面庞如刀削斧砍般刚毅,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威杀之气,令人敬畏三分。只需一瞥,便知他非比寻常。
身后那柄陌刀,恐怕有五十斤之重,更是骇人。
李嗣业没好气地问道:“秦州乃受河西节镇管辖,河西节度采访使治所武威,怎么不送到武威去?”
“我等奉了命令啊,出了大散关时有人追上我,说有叫刘玄佐的将帅在秦州驻扎,让送到他那去,小的不敢乱说啊。”
旁边河西行军司马裴冕上前小声道:“禁军南衙行营兵马使刘玄佐,丰王现在全靠着他,应该确有此事。”
“娘的!”李嗣业大骂了一声,“给我扣了,运武威去!”
这些民夫马上被团团围住,见此阵仗也不敢反抗,个个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副使,那刘玄佐乃禁军将领,久在圣人身边,朝堂上诸事盘根错节,一有不慎便容易得罪一群人,不能胡来啊。”裴冕一脸焦急地劝道。
旁边另一个部将也进言道:“此地近秦州,那丰王李珙也在旁边。杜节帅走前也吩咐我们万不可与禁军起冲突。”
李嗣业听罢怒气不消,河西军连着三月缺饷,他自己坐骑战死了,都舍不得换好的。
裴冕又贴了过来道:“副使不要误了大事啊。”
听到大事二字,李嗣业冷哼一声,终还是没有继续下令强夺。
忽闻一阵马蹄声自北边而来,众人便循声观望。
十几名骑兵赶来过来,当头一员文官大声呼道:“阁下可是骠骑大将军河西节度副使李大将军?”
“你是何人?”
“哈哈!”那文官忽然大笑一声,“早闻将军大名,在下乃南衙飞龙军参军杜甫,特来迎接将军!”
李嗣业道:“没听过,飞龙军我倒是听过,马嵬驿一战,也算踩着尸首成名了。”
他又冷冷瞧了一番杜甫,说道,“我河西军衣粮数三月未全,你们日子倒过得挺好?我看这样,我也不去见那刘玄佐了,你让我这条道上的车队都跟我走,等我破了长安再说其他的。”
杜甫苦笑地抱拳道:“副使勿要开玩笑了。”
见李嗣业最终没有强行命这队农夫,杜甫松了一口气。
刘备让他杜甫来迎接,就是害怕李嗣业路上惹事。
而西北边镇那么多人,大家偏偏就让李嗣业先来,可不就认为李嗣业脾气暴躁,盼着他给刘备找事呢。
李嗣业一脸不爽,还是还是跟着杜甫往大营方向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