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池楚歌最近的一盘菜是一道清蒸鲈鱼。
鲜嫩的鱼肉平铺在洁白的瓷盘中,色泽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洁白,鱼皮在蒸制后微微收缩,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黄色。
心里想着“不会还有这种事吧”,池楚歌抽搐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放入嘴中。
口感嫩滑,入口即化。
莫乔咽下最后一口红烧肉,问:“好吃吗?”
“有点淡。”池楚歌愣愣地回答。
“哦,你等一下。”
年轻男人平静地闭上眼,几秒后,黑色的眼瞳再次睁开:“再试试呢。”
不咸不淡,清鲜顺滑。
池楚歌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动筷子夹了一片肉:“这下合适了。”
“那就好。”
这一次轮到他质问欧米伽了:“你不吃吗?”
欧米伽表情一僵,神情难得茫然了片刻。
他不会使筷子,蹙着眉,带着迟疑的表情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汤。
味蕾、视觉和口腔肠胃的触感都告诉他,这是一碗无比鲜美的鲫鱼汤。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人头也好,蜥尾也罢,都不过只是由感官神经发出的信号所构成的“相”而已。
“哈哈哈。”
安魂夫人忽然掩嘴笑了起来,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微醺,如果换个地点和时刻,或许莫乔会觉得格外撩人。
莫乔从餐盘上抬起头来:“夫人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吗?”
一手轻扶着腰,另一只手优雅地轻掩在红唇之上,安魂夫人的笑容克制又放肆:
“你呀你,不得把我们亲爱的欧米伽气死。”
“唔?”
他看向欧米伽,发现那张既有东方特点也有西方风格、看不出来自何方的脸,完全静下来,本就阴郁的脸此刻甚至是透露着几乎暴戾的气息。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们说话,欧米伽低声说道:
“......竟然覆写了污染......”
“覆写?”
“就是你刚才做的事啊,笨蛋。”池楚歌慵懒的声音自长桌另一头传来。
自迈入这个房间以后,莫乔就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不适。
果然,那异样的感觉,与污染有关。
高大丰满的安魂夫人推开椅子站起身,在摇曳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勾勒出她婀娜有致的身体曲线。
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双手拍了拍,她艳唇轻启:
“可以了。”
视野一下子变得昏暗,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前后不超过一秒钟。
压在心中的那块无形巨石瞬间消失了,莫乔双肩一轻,堵在胸腔里、腻得发闷的香气也随即消失了。
房间里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池楚歌和欧米伽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指甲,一个脸色阴沉猜不出心思。
但桌上所有的菜品、插花与餐具都不见了,手边只有孤零零的玻璃杯。
“夫人,我想你可能需要解释一下......”
莫乔怔住了,长桌正对面的橡木椅子上看不见安魂夫人丰腴的身躯,只有一个半人高的人偶娃娃,静静地以琉璃色的玻璃眼球回望着他。
偶人面容精致,皮肤细腻如瓷,方形的嘴巴一上一下地开合,诡异地发出女性的笑声来。
那偶人的妆造和打扮,让莫乔想到了消失不见的安魂夫人。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幻觉还是......?
瞥了一眼面露讶异之色的莫乔,池楚歌轻叹口气,对着摆放着安魂夫人的高大橡木椅子用百无聊赖的喊道:“所长,别玩了。”
那张餐椅椅背又高又阔,被深红色的绸缎织物所覆盖。
池楚歌话音刚落,椅后黑影一闪,一个蜷缩的身影站起身,从阴影中走到灯光之下。
一位年纪在三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白种人,棕色的鬈发乱糟糟地盖在头顶,不管是下垂的眼角还是杂乱的胡茬,都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是数序收容所的一所之长。
“嘿,玩得是不是太过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让本就如鸟窝一般的头发更加蓬乱。
“你是这里的所长?”
“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弗兰肯·雪莱。”弗兰肯瘫坐在椅子上,将安魂夫人的偶人抱在腿上,手肘支在扶手,肩膀一高一低。
“不,我,额......”
面对眼前没个正形的男人,莫乔一时语塞。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他还以为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要么是个老头儿,要么是个没有幽默感做事一板一眼的中年人。
可弗兰肯·沃利......
带给他的震惊不压于穿越前发现什么人都可以做总统,演员和摇滚歌手也不例外。
弗兰肯的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你觉得我应该更老一点,是不是?”
“......冒犯了。”
弗兰肯哈哈大笑,眼角泛起闪光:“我不觉得冒犯,因为你的想法一点也没错。来,再次和‘弗兰肯·雪莱。’致意吧。”
因为摇曳的水晶灯的缘故,弗兰肯的左半侧身体被淹没在阴影之中,所以莫乔没有第一时间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