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驾崩,举国哀痛。为纪念始皇,新皇太子俊下旨,全国三年哀悼,不得操办喜庆,违者斩立决。同时六扇门向天下玄门发出英雄帖,邀天下宗门讨论如何纪念始皇,并举办新皇登基大典,让各大玄门正宗观摩。
坊间,各地郡府县衙四处派发新皇画像,要求中州世界子民信奉的只有一个神,那就是新皇。凡人所颂扬的,必须是新皇,违者斩立决。法旨虽然残酷,但发放的画卷则画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他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画中人与马芝之前遇到的太子俊模样大不一样,马芝所遇已是老人,但对于修真者来说,有许多塑形技法,让自己呈现年轻态也不是不可能。况且,那画,太子俊不知道从中施了何种障眼法,画中之人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会从画卷中飞出,帮人消灾挡难。而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新皇都在炯炯有神地看着你,让你觉得他关爱着你。
更为夸张,因为新皇样貌神俊,又位居人王,这新皇画像竟然成为闺房秘宝,许多女子为求新皇画像不惜重金。买来后,画像挂在闺房,女子日日当男神来参拜,点香、供奉水果,眼中心间都是欢喜。还有许多未婚女子,传言祭拜新皇,有感而孕。而更甚者,多年不孕,自从改拜新皇,竟然怀孕了。
一时间,洛阳纸贵,中州各地官府索性垄断新皇画像制作,并制作衍生产品,高价出售,既宣传了新皇,又成为各地揽财工具。至于那些有感而孕的女子,都获得当地政府之保护和资助。
马芝一直关注太子俊的一举一动,毕竟太子俊是未来灭亡太乙门的罪魁祸首。他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画像,就会对太子俊有着深恶痛绝的恶感,虽然两人不曾对决,但仇恨的种子已经萌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谁说得定未来不是仇人?
太子俊眼前所作所为,是要成神的节奏,他要先在凡人世界里成神,有了信仰教众,为他将来神界奠定基础。如此,中州世界随着新皇地位的稳固,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破四旧、扫黑除恶活动,许多地方的庙宇都被拆除,被视为黑恶势力、邪教组织的则被连根拔起,抓去让他们做劳工,修皇庙。树立的雕塑也被视同邪物,被推倒,打碎,甚至烧掉。
安庆郡,那棵良木雕刻的君安上人像也被推倒。百年良木被能工巧匠重新加工,成新皇模样,竖立在郡城正中的大广场上,让民众瞻仰。
马芝心中有寒意,这个雕塑或许是师傅在这世界出现过的唯一留痕,况且不知道丢失这些信仰,会不会对身在神界的师傅有所影响。但是,他的念头落在那些凡人身上,察觉他们真实想法,一时没了脾气。敬奉好多代的君安上人,也在一夜之间,没有人再祭拜。尤其那些早就阴奉阳违的凡人,看到推倒的雕像,都幸灾乐祸。或许几百年前,民众还对君安上人寄予厚望,而忠心耿耿,希望某一天美梦成真。但是现在,这些民众早已厌倦了从不显灵的君安上人,厌倦了只有叶家声势显赫,而自己却要安贫乐道。况且,新皇那么帅,是人王,随时都可能显灵。
当然,一些人无所谓,换了谁的雕像,他们的内心都已枯寂,不指望了。而另外一些人因为疾苦而心生怨恨,每一次祈祷结束,都会呸一声吐口痰,用行动来表达他内心的反抗。更多的人早不信奉君安上人,早课晚课,他们嘴巴里念着君安上人,那是因为法律而被迫做做样子,而心里更是怒骂。
这样的信徒要之何用?即便强大如叶家的望族,面对强权,也不得不低头。况且,叶家兴盛几百年,靠的是君安上人的恩宠,但是现在叶家子嗣内心里也有动摇,他们从没有看到过君安上人的显灵,一边在贪图君安上人为家族带来的兴盛,一边在怀疑君安上人的在与不在,内心的迷茫更甚。
马芝想起当年赵珠前来叶家,以莫须有的名义屠戮叶家的人,师傅在虚空看着,却无动于衷,想来,师傅早放弃这些违信徒,不在乎这些凡人信众了。
如此,马芝心情稍稍好了点,凡人们都是不可信的,这些凡人的信仰,虽然可以强大如滔天洪流,但所思所念繁杂琐碎,或许对于师傅来说早已车水杯薪。只是颇觉遗憾,雕像的推倒,这世间将少了对师傅的念想,他在这世界存在百年千年,即便成了神,却依然会被遗忘。
随着雕塑的倒掉,坊间,一时又传言叶家大势已去,说不得会被清查。而叶家人变得更为虔诚,将对新皇的祭拜很快法定化、程式化,用器形规整的礼器来供奉,用繁文缛节的仪式表达崇敬,用早课、晚课来加深信仰。
马芝寄身在叶家人身上,体会他们的想法。只是冷笑,却也悲哀。太子俊颁下法旨,让亿万众只有一个真神,可是他收获的又是什么?就如叶家,换了新神祭拜,所贪慕的仍然是希望现世安好,他们永远富庶下去,成为豪族王族,朝中的人继续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经商的家人永远不会亏损,嫡系的子嗣继续吃喝嫖赌的,依旧可以拎着鸟笼子到处遛鸟,欺男霸女的,仍然可以迈着八字招摇撞市。这些贪得无厌的祈求,真的可以是成神的燃料?
马芝的神识笼罩整个郡城,那些非叶家的,有些对叶家好,希望依靠大树好乘凉,一些人,无所谓,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行,你让我信仰谁都可以,即便你给我拿来狗的雕塑,我也乐意给它烧香。还有一些,根本是伪教徒,还没有跪拜,已经希望着新皇可以保佑他和家人脱离苦海,成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