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走了片刻，朱晏清也不说话，只听见两人脚步声。过了一会，她才道，“我过来的时候是清明节——我们放假……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就是……现在还是……还是那天——你知道吗？就是……我过来那天。”

展昭听得不甚明白，又隐隐有些会意。

“我还以为我手机有毛病了呢，日期不对了，我看他手机也是——我刚又看了看新闻，就是那天的……我在你们那待了两个多月吧……”

“你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展昭问道。

朱晏清沉默片刻，道，“没什么地方，就是……一个地方。”

“那为何看着不一样了？还有，这个车子，它怎么能自己走？”

“因为里面有内燃机啊——就是……”

“你是说，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你们这里的东西？”

朱晏清不说话了。片刻又道，“你还是先管你自己吧。我都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得了家。这可是你自己跟着来的，要是有什么事，也不能怪我。”

“会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就是说，我们这里时间过得很少，那你们那里……谁知道呢。”

展昭正琢磨这话的意思，她又问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首诗，叫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刘禹锡写的。”

展昭摇头道，“没看过。”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句挺有名的，你没听过？”

这句子听着似颇有深意，他不及细想，说道，“没有。”

“哦。”

“这诗……怎么了？”

“里边还有一句，说，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以前我学的时候还老是没怎么想清楚他在这里用这两个典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说了，展昭只得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到乡翻似烂柯人，就是……有个人，他……在外面看人下棋，等棋下完了，低头一看，他的斧头的把都已经烂了。”

展昭想了想，他以前也听过这么样的一个故事，说有人上山砍柴，看到仙人下棋，看了半天，回去发现已过了几十年。她此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是说……”

“我不知道，我跟你过去看看再说吧——我们在那边也就待了十几分钟，大概没事吧。”

他虽有点拿不准十几分钟是什么意思，想来她是说的时候不长。怪不得她急着催他回来，难道真会那样？那她们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仙人之处？那她呢，难道……不过她虽说的话古怪些，看着也与寻常人无异。看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她是怎么就从这洞里过来了？难道只是误打误撞？

展昭又想起一开始她似乎还未留意两处时分不同，却也见了他便叫回去，说在那里甚是危险，不知她以为是什么人要抓他。她那时便不肯多说，此时要问，她多半也不会说。还是先回去看看，若是无事，他慢慢再来查探便了。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已过了许久，那倒不知该如何了。

他又疑惑，这洞里虽昏暗不清，却也并非漆黑一片，不知是何处来的光亮。他往四处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朱晏清忽然也道，“这洞里不知道哪来的光。

展昭也不知道，便问道，“你说你上次就是从这里过来，你自己走过来的？”

“对啊。”她说起来口气中还有些得意。“我看到这里面没水，就进来看了看，本来我一直往前走，走了一阵子又回来，又发现旁边还有个小洞，就顺便也进去看了看。一看过去了前边那一点，到了里边还挺宽敞的……那会我手机还有电，还可以用手电筒照着。后来我看这洞怎么这么长，一直也走不到头，我就想走到头看看，到底通到哪，然后……”

“就到了我们那里？”

“嗯。”过了片刻，她又道，“我一出来，还以为还在我们那里，就打算随便转转就回去。沿着城墙过去，看见你们那样……我还以为是个影视城呢，后来才看着不对劲……后来我手机没电了，我本来想赶紧回去，又怕回去了又过不来了，就又待了一阵子，又感觉我待那也没什么用，还是回去。我那会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我还怕别回不去了呢……其实，你们那里的确就是影视城，是吗？”

“影视城？”

“你哪年毕业的？”

“我……什么毕业？”

“你在那干了多久了？”

“什么？”

“你们规定的是什么都不准说，必须装到底，是不是？”

“装什么？”

“哎不对……两个月……那就不对了，那到底……不好意思，我……也许……我也不知道了……我刚才就应该回去看看到底是哪天……唉，算了——你真的没骗我？”

“我……”

“你真的没见过汽车？”她问道。

“你是说刚刚那个车？”展昭道，“没见过。”

“也没见过手机？”

“你拿的那个东西？我以前也没见过。”

“好吧。你要是骗我……主要是，难道刚才那个人的手机也是骗我的，不至于吧？不过……你们要是没骗我，那就更……更诡异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又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钻进洞里，到了这么个车子那里——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那个车子……”

“你要是不知道，那我就知道一点。你要是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你知道，你来告诉我。”展昭便道。

“我……我也是瞎猜——你是说你们那里真的是宋朝？”

“宋朝？我们自然是大宋，怎么，难道……”

“没怎么，对，宋朝就对了，我还以为……不是呢。是就行。”她又忙道。

“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还是柴家的呢……我以前听说是柴家，后来又听说是赵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了。”

展昭觉她像是敷衍，却也说不出什么。朱晏清又道，“你也太……太乱来了，竟然跟着我……”

展昭不觉笑了笑。“我要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能到那里，还有那些东西。”往她那边看一下，又问道，“我要不跟着你来，你……下回还过来吗？”

“不知道啊，不是跟你说了吗，要是能过来，可能……还来吧。我不是说回去给你拿点好东西？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过去。说不定现在就过不去了，那你就回不了家了，看你怎么办。”她又道，“要真那样，要不你就去我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