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玉抬起手,抬到一半放下,隔着衣袖牵着独孤雅荻的手,道:“你倒是有想法。”
“晚上没事做,睡不着,自然得找点乐子。”
“与本王对弈。”
“一天两天可以,下棋多了也会厌倦。”
“琴棋书画诗酒茶。”
“为什么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让下人去做。”
“嗯……也有道理,你记得辟几间下人房出来,我的侍女没有地方住。”
“你的侍女都住到本王府上来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却是把独孤雅荻问住了,摸摸下巴不说话。
文如玉见她意有动摇,打算再加一把火:“王府可还缺个管账的女主人。”
怎料这一把火却是烧到了湿柴上,一下子冒起烟来,却是独孤雅荻有几分火气:“我就能管账么?管账让账房去不就完事了?我可有的是事情做!”
文如玉觉出不对劲,连忙安抚:“这不是想把王府财政给你过过目么?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接着让萧东管账去。”
“账是要管,但不是天天看账本就能管好的。庄子里管事的欺上瞒下见过么?对农人动辄打骂,缺衣少食,别家丰收的年份报上来的账年年亏损,直到我要关了庄子遣散农户了才痛哭流涕求着我原谅,这种蛀虫多了去了。你若要我管,改日绥春到了,让她去顺着查查两家的产业就是。”
“青竹,南珠,绥春……你有多少侍女?”
“侍女我可数不上名来,数得上的都是身怀绝技的孤儿。”
“孤儿?你几岁就收养孤儿了?南珠瞧着可还比你年长许多。”
“是母亲收养的,自幼跟着我,吃了不少苦。青竹……是另一队人里头的,带出来用用。绥春也是。她们嘛,你会见到的。”
这一番话激起了文如玉的好奇心,不过独孤雅荻不愿多说,他自然问不出来,索性顺着话问她:“你信得过她们么?王府上可是有几笔数额可观的大生意,萧东带着人做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你手底下的人若能帮衬几分,自是再好不过。”
“要绥春做生意,就一句问不得。”独孤雅荻却是不吃他这套,更不愿委屈自己的人去给他打下手,摆摆手把话说绝,“她做生意我放心,等接手完就不必再过问一句,等着年节报上翻了三倍四倍的账目就行。”
文如玉被这强盗逻辑噎了一下,问:“生意不是本王的么?”
“你不是要我管账么?”
文如玉思来想去,总觉得有问题,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摇摇头不再多想,打算等见了人再商议。正巧也走到了绳梯前头,手往身边一捞将独孤雅荻单手抱起,让她坐在臂弯里,另一只手配合腿上借力,在绳梯上轻轻一点,眨眼间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将怀中人稳稳放在地上,反身关上地道。
独孤雅荻甩甩头,向文如玉伸出手:“头晕。”
文如玉很顺从,走过来将人抱起:“今晚还要回去么?”
“明日有事么?”
“有。使团已经到了城外,明日早上本王与礼部尚书去迎。”
独孤雅荻摸摸发鬓,歪倒在他怀里:“我明日去看看好不好?”
“去哪里看?礼部尚书要出城去,本王在驿站等着便是。”
“我穿身布衣,混进人堆里看热闹去。”
“带点人,保护好自己。”
“嗯,送我回去,你记得早些睡。”
“好。后日晚宴,记得与本王同去。”
“一起?不怕旁人说道了?”
“本王原打算将婚期定在下月,奈何钦天监核算了,说仲夏之前都没有好日子,圣人心里有愧,觉得本王年近而立还没有佳人相伴,过意不去,本王又不愿纳妾,遂准你以镇北王妃身份行事,也可住进王府。”
“难怪你总想让我搬进来。但我还得花点时间把府修了,”独孤雅荻伸手拍拍他,“你就再忍耐两月。”
文如玉叹息:“宴上你定要与我一同出面,才不愧对圣人恩典。”
独孤雅荻侧过头去:“你倒是信他。”
“圣人于本王有深恩。”
文如玉的语气却是罕见的认真,听得独孤雅荻有几分发愣,仔细思索后却发现无计可施,只得等事情再往前走走,不过当下却是有要紧的事情,让她摇头拒绝了同行:“我想提前些去,去见几位女眷。”
“有何事?”
“秘密,宴上你就知道了。”
“无非有关瞿艺真,猜也猜到了。”
“可不止。”独孤雅荻笑着戳他脸,“等着瞧便是。”
文如玉一只手便能抱稳她,这会儿腾出只手来握住她作乱的手:“本王等着,你记着开宴前要回来。”
“我若回不来,你就不派人来了?”
“派。”
“那不就完了。……啊,你记得把玉佩带上。”
“什么玉佩?镇北王府的印信本王一直随身带着。”
“嗯,那半块红缨枪。”
文如玉顿了一下,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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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人瞧着两人一路低语,直到文如玉把人塞进马车,关好帘子,吩咐车夫驾车稳些,目送着车消失在了转角,才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回了书房,唤来萧东,不知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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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独孤雅荻靠在青竹怀里闭目养神,任由她一件件摘下簪子、发饰。
“主子,咱们的人带着东西来了,明日可要见?”
“去把驿站旁边那宅子扫出来,再给朔月递信,明日一处见完。嗯……越部没有动静么?”
“暂时没有,听说路上曲摩束与瞿承厚发生了点摩擦,越部和濮部闹得有些僵。”
“仔细问过来报。”
青竹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