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明堂内,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偌大的桌案上堆放着一沓纸张。
“根据手头上的证据,已足够扳倒他们了。”安知乘抬手轻轻敲打着桌案的一角,信誓旦旦地说道。
“还不够……”娄如舟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对坐的颜昭然身上,但很快他又看向别处,“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唯有予以致命一击,方能使其一蹶不振。”
“娄兄,就拿颜……就拿他们买卖官职、放贷获利这些事,就足以将他们下放诏狱、听候发落了。”胡云霁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娄如舟,“我不明白,如今你还在顾虑什么?我们筹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不……”娄如舟看向桌案上的资料,摇了摇头,“还缺一份……”
“豢养死士,偷运粮草。”颜昭然抬眸看向众人,手里的信函不由地被他微微攥紧,“这一方面的证据尚未到手,这将是我们最有利的底牌。”
娄如舟深深地望了颜昭然一眼,二人四目相对,而后又相互避开视线。
刹那间,谭屿白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伸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是我的失误……原本能到手的帐目,不曾想半路被劫了回去……”
“谭兄,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娄如舟合上手里的账目,俯身在一沓资料中挑拣。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众人低头不语,各自看向手头的资料。
谭屿白自知心中有愧,张了张口,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汪兄为何今日不来?”谭屿白望了望外头的天色,看向身旁的安知乘,“前几日都在,偏偏这一日不在?”
“他去办件重要的事。”安知乘淡淡地回应道,埋头继续查阅手中的资料。
“什么事比眼下的事还重要?”谭屿白微微凝眉,心里多了几分猜忌。
“一件好事……只要是为民除害,就值得他去做。”娄如舟将手里的信件仔细装回封袋,递予旁边的胡云霁,“与我们所做的,同等重要。”
胡云霁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没留意到身旁递来的封袋。
娄如舟一手递出封袋,半天未见身旁人接过去,他正准备看向胡云霁时,面前的人伸来一只手接了过去。
是颜昭然伸的手。
娄如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看自己手里的资料。
颜昭然接过封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身侧。
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一道跨越不去的隔阂,可在颜昭然的记忆里,自己并未同娄如舟有过节。
或许是因为自己姓颜吧。
犹记二人初见那一日,娄如舟对他冷漠至极,只同其他人说话。
他自知自己的身份,在这个站队里显得过分刺目——颜德益之子。
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扳倒的人,正是当朝丞相颜德益,也就是他颜昭然的父亲。
不防他,还防谁呢?
可那时,他唯独在娄如舟的眼眸里捕捉到一抹寒光,以及隐晦的血红。
就好似彼此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曾想过去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或许,是娄如舟看不起他得来的驸马之位吧?
他从安知乘口中得知,娄如舟当年科举的答卷被人暗中做了手脚,以至于没能争上状元之位。
那一年正是他名中高榜之时,想来必定是那人的手笔,否则,这驸马之位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如此看来,他真是身负罪孽……
谭屿白时不时望向外头的天色,他的手心微微冒汗,心里隐隐发慌——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