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都有些惊讶。

李纪砻直接道：“官家，就是个卖柴的老头，全天下这样的少说百八十万呢。”

“官家这么做自有深意，你懂什么。”李高兴不满。

“你懂，你懂你说给大家听听！”

“好了好了。”郭天子制止他们的争吵，随后对众人道：“正因为这样的老人有百百十万，他的所思所想才应为我知道，不知天下，怎么能治天下。”

老人被请上来，身上有一股汗水污垢混杂老年人特有的臭，他一直给大家展示骨瘦如柴的胳膊，再三表示他很瘦，一直说个不停。

李纪砻觉得他无礼，郭天子抬手制止身边的魏浦，让老人不用行礼，他显然是精神上有问题。

郭天子给他送了暖茶，又好言安慰，告诉他这很安全后，老人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也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当周围人告诉他面前的就是天子时，老人吓得急忙磕头，郭天子拦住他，好言安抚，才逐渐问起为什么他一看到士兵就会像刚才那样。

老人说到这，居然忍不住落泪，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好一会儿才告诉郭天子，这是他的老毛病，有时候见到士兵就会发病。

原因可能和他小时候有关。

他今年已经八十三，是他们镇上很有名的寿星。

他小时候家在河北，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七岁那年，从北方来了个“黑大王”，带着兵来的。

那些人在他们的村子抢走所有粮食，鸡鸭，牲畜。

后来他们被其它军队困住，到冬天粮食越来越少，树皮也吃得差不多，黑大王的兵直接去村里抓人。

他们抓人根本不像现在小孩讨论的什么奸淫掳掠，看人漂不漂亮来抓。他们只看胳膊，只要胳膊粗的都抓走。

不是抓去干活。

挂在村口的大树上用杀猪刀剔肉，血在大树下凝固起厚厚一层暗红的东西，那片土都凝固了。

他年纪小，又饿得骨瘦如柴，靠野菜和树皮保命，那些士兵懒得对他动手，说他身上没有二两肉。

等春天来的时候，大树上长满人，村里的人死了七七八八......

听说黑大王被太原来的军队杀了，脑袋挂在县城上，很多人抢着分食了他的尸体。

他长大孤零零跟着一个小贩过黄河谋生，看见士兵就会变成疯子，事后他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众将沉默着听完老人喋喋不休讲他的故事，这次连之前最着急的李纪砻也没有出声了。

唐中往期到五代十国，那段中国历史上最残忍黑暗的历史，所谓五胡乱华、汉末三国与之一比也不值一提。

那些残酷和礼崩乐坏，远非郭全斌这样生长在后世的人能体会的，听老人诉说他的故事之后，只觉得都难以想象那是真实发生的事。

郭天子道：“借着老人的故事，朕也说说对你们这次出兵最后的交代，希望你们也以此为戒，我大周的武人千万不能回到那个年代。

一路上严明军纪，勿要滥杀无辜。”

这次没有人提出反对，众人同时拱手，神情严肃，用响亮的声音回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