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舅舅，叶穆欣的目光也变得幽深。

“我本以为是他得知了百炼堂如今的情况，顾念着亲情回来帮我一把，替我分忧的。”

“毕竟他带来了许多人手，补上了娘亲身死之后，堂中制器师的空缺，将我们百炼堂拖延多日的订单都一一完成了。”

“我是如此感激他的出现。”

“哪怕他回来那日，便将家中‘暗子’以查案为由带走了大半，连我摆在明面之上的大部分自己培养的‘暗子’也被一并带离时，我都没有过多怀疑。”

“等等，带走家中‘暗子’暂且不论，你娘的‘暗子’在山上反水之时，你就没有怀疑过此事与你舅舅有关吗？”林云洛目带审视，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叶穆欣话语之中的怪异之处。

却没想到，经此一问，叶穆欣并未流露出惊慌之色，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深深地看了林云洛一眼，良久，她收回目光长长一叹。

“怪我，那时的我若是能有你一半聪慧，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舅舅毕竟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怀疑谁，都没有真的怀疑过他的。”

“加上督城衙门查探后也并未提及其中有舅舅的手笔......我便放心地把百炼堂外部交还给了他，自己像娘亲一样坐守内院一心制器。”

“等我回过神来之时，百炼堂的大半均已完全落入了舅舅的掌控之中，连我也近乎被半软禁在内院不得外出。舅舅的那些新识得的好友也日日在我百炼堂中畅行无阻......”

“我身边可用之人，也只剩下了那么些个被我藏在暗处无人知晓的‘暗子’。”

“我本也以为舅舅只是改变了想法，想自己成为堂主，可并不是的，他们图谋甚多......”

“不知何时起，我制好的器物都要和其他器物一般经过舅舅新带来的制器师之手才可外售。我心有疑虑，便派出‘暗子’外出偷偷买回一件拆开查看。”

“没想到——竟发现所有由我秉音城百炼堂售出的器物之中，都被刻下了一个可由堂内之人控制物品失去效用的微型阵法......”

“我那时才真正反应过来，舅舅所图之事必定甚大，也隐约明白了娘亲之前时常与舅舅爆发争吵的大概原因。”

“但是，但是......”

“我从未想过杀了我娘亲之人，竟会是他......”

说到关键之处，叶穆欣喉头哽咽，控制不住情绪地捂住了脸。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却始终紧咬唇瓣，没让哭声泄露出一点。

只是说出的话语全成了模糊不清呜咽。

众人见她如此，目光中都多少带上了怜惜的神色。

连林云洛原本审视的目光隐隐也因她此刻的真情流露有了柔色。

袁辉玥更是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

“姐姐别哭，”她的小手在叶穆欣的后背不断地拍抚着，口中喃喃着平时里娘亲哄自己的童谣：“圣心明，圣心亮，替我宝儿拭泪干。宝儿乖，宝儿香，月娘随宝儿到天光......”

林云洛那只已伸出到半道上，想拉回女儿的手，在听到这首童谣的时候也不自觉停了停。

而原本沉浸在抽噎之中的叶穆欣，听了这童谣，浑身也不觉一怔，紧紧捂住面部的双手也不自觉变得松动，露出了些许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