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这些人都是将希望放在了常年在外的长公主身上。
只要皇室能诞下皇嗣,那么,陆暮两家便不能名正言顺的改朝换代,他们这些人,也就能借由着此事,为自己和家族谋得一番前程。
赵懿在位十五年,一共只举行了四次科举,他们这些皇室一党的人中,官职最高的,也不过就正三品罢了。
入职时间短资历不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来自两家的打压。
陆暮两家既然忌惮皇室,对他们这些朝臣自然也左右看不顺眼。
就那唯一能够升到正三品的官员,还是赵懿强行顶着压力送上去的呢!
一想到皇室绝嗣,自己多年谋算一场空,这些官员可不就急了!
“陛下,不知此事可是真的?”只见一名属于皇室一党的官员站了出来。
“周爱卿也去相信此等无稽之言?”听闻,赵懿冷声笑道,“公主此番回宫的目的乃是为国传嗣,若一切真如流言所说的那般,那朕又何必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去将公主接回来?”
这……
这话说的中立党和陆党皆是一怔。
作为大邺长公主,如今赵云臻回京的唯一作用便是选驸马传嗣拉拢朝臣。
若当真确如流言所说,赵云臻已经绝嗣,那么陛下当初又何必费尽心力去派几百名御林军,将人从大老远的地方给接回来?
须知,如今的赵懿龙体状况不佳,若长公主再无嗣,赵家江山就得拱手让人,而作为前朝公主的赵云臻,一旦赵懿驾崩,必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此一来,此举便是说一句偷鸡不成蚀把米都不为过。
这般明显不智之事,实在是不像一向睿智多谋的陛下会做出来的事情。
因此,除暮家之外的群臣,原本坚定的想法又开始动摇。
周侍郎被皇帝一句话问的神色一僵,退回去悻悻道,“陛下息怒,是微臣多言了。”
因着赵懿一番话,陆氏和皇室中立党三方,针对公主是否绝嗣一事都还尚打了个问号。
可,此事对于知道内情的暮氏一党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要说公主绝没绝嗣,旁人不知,他们这些人可太清楚了。
东襄王和暮世子都已经在回京途中,此番正是对赵氏发难的好时机,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见礼部尚书宋智良从人群中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公主绝嗣一事毕竟关乎大邺国本,恕微臣之言,为堵住这天下幽幽众口安定朝臣,微臣认为,此事还是得让公主亲自证明此事才对。”
“否则仅凭陛下的几句话,臣等便是想相信公主殿下的身子没有问题,也实在是难以服众啊!”
要公主亲自向朝臣自证?
没想到竟会乍然听闻如此荒谬一事,皇室一党当即就不干了。
“尚书大人好大的威风,竟敢出言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殿下向你自证?”
刚刚才被皇帝怼了一句了周侍郎立刻站出来大声反驳道,“长公主殿下身为皇室唯一的遗珠,如今还身负传嗣之责,是未来皇子之母,身份金尊玉贵,岂能任由尔等如此羞辱!”
此刻的周侍郎也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
眼下的这个情况,暮氏一党既然敢说的如此笃定,必定就是因为掌握了真实情况。
可他们这些皇室一党,一早就上了赵氏这艘船下不来了,皇室的命运早已经与自身前途息息相关。
因此,即便此番长公主确如这些人所说已经绝嗣,他们这些皇室一党,此刻也得想办法将此事压下去!
更何况再一细想,正如陛下所说,他既然敢将公主找回来,那便势必是对此事还留有后手。
不管未来是选择从别处抱养旁人的孩子充做皇嗣还是如何,只要明面上孩子是赵氏的,他们便依旧还可以继续荣华富贵!
可若是此番,公主绝嗣一事当真当众暴露出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一直以来的皇室一党,从来都是被陆暮两党排斥在外的,便是想要临阵倒戈,于他们而言的价值也不大。
再加上信任问题,啧,恐怕处境绝不会比现在更好。
“周侍郎此话差矣。”
被周侍郎指责,宋智良也不恼。
他施施然笑道,“微臣身为大邺的臣子,关心江山社稷再正常不过。”
“公主能否生育关系重大,微臣便是今日触柱而死,背负忤逆之名,也得求陛下让公主自证,弄清此事。”
这就是赤裸裸的逼迫了。
古往今来,若是官员为了向皇帝进言而血溅大殿,皇帝便会被史官们放在史书上忍受后人的口诛笔伐。
这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遗臭万年的事情,可于那血溅当场的官员来说,却是成全了他的千古忠义之名。
赵懿脸色难看,放在椅背上的手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