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库塔氏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好五什图。

“我们去求皇上，若要经历些什么，我陪你。”扎库塔氏给他擦眼泪。

“你也要保住你自己啊。”五什图道，“我可以不要这顶乌纱帽，在那之后，你若要改嫁，我也不拦着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最大的愧疚，就是不能将你扶正。你虽不是名门望族出身，可你在我心里一直有很重要的地位。我与完颜氏结发，但是我与她只能做书本上的夫妻，不能做梦里面的夫妻。我与完颜氏的那两个孩子虽然一直不喜欢你，因为他们我不能将你扶正，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对你不管不顾。我们还有两个女儿，你若愿意去女婿家里住着，我去跟他们说；若是说不通，我给你拿些钱，你改嫁便是。他们虽然是上门女婿，但是恐怕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自然不愿意继续入赘，恐怕还会带着珠锦她们两个回夫家。”

“老爷，不管如何，我都跟着你。过去也是我心胸狭隘，对瑚成、乌尔登格二人苛刻，他们怨我也是应该的。”扎库塔氏道，“她们两个，我自然放不下。珠锦跟我一样，性子要强；而那舒宜尔哈，性子又太懦弱，一点儿都不像我。但是不论如何，我还是会尽力保护她们。若是老爷要去走那条线路，我一定陪着你。”

兰蕙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瘫坐在床上。身边的丫鬟整理方才兰蕙沐浴换下的衣物，却发现少了一件肚兜，以为掉到地上，可仔细寻找也未找到，又不敢去问。而兰蕙把自己关起来，丫鬟更不敢去打扰。直到五什图传唤兰蕙时，那丫鬟才敢与兰蕙一同去请安。

“给阿玛额娘请安。”兰蕙行礼。

“昨个儿你去看了瑚成，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发现了。你可知那边的情况？”五什图问。

“实在说不清楚，但是……听了些只言片语，似乎会免了死刑。”兰蕙轻声道，“阿玛，我会想法子的，你们不用太过操劳。”

“你一个妇人家，也只能白白操心，又能干什么？我只希望，等我落魄之后瑚成出来，你好好照顾着他。”五什图叹气，“你和瑚成的姻缘是茑娘牵的，她是你们之间的红娘。你嫁到我们家这些年来，虽然每日请安侍候，也恭敬有礼，但是始终无后，瑚成又不肯纳妾。我不否认你们二人之间的情感，但是我希望瑚成出来之后，也能够有子嗣。之后，你必须为他纳妾。”

“若是如此，别说是纳妾，哪怕让他休了我，我为他再迎娶续弦也是心甘情愿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没能生子，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也必然会一心为大爷着想。”兰蕙含泪，“只是，阿玛不必冒这种风险，并不需要用辞官来换他出来。奴才有法子，只是……奴才暂时不好说什么。再次之后，大爷出来之后，我自然会按照您的意愿要求行事。不论是纳妾还是休妻，我都心甘情愿。”

五什图点头，不语。久经官场，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你看着办便是。”五什图点头，“我不管过程如何，我只要最后的结果，就是瑚成平平安安的放出来！王爷意下流刑，若是流放宁古塔，多少可以找亲戚帮衬着；可是王爷意下流放岭南，这水土不服的，况且岭南多瘴气，他便是有去无回！不管你做什么，必须保证瑚成好好地回来！”

“是。”兰蕙点头。

纤袅再一次被梦魇惊醒，惊醒时却又见到最大的梦魇，那梦魇将她入怀。

“别怕，有些事情，就不要一直去想了。”他轻声安慰。

“我的……我的……王爷，奴才求您，求您……”

“别求了，我不会答应。别的事情，我会考虑答应，唯独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弘昼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你那位看似疼爱你的兄长，为了自己的权利地位不断怂恿你，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若是没有他，我们的生活会更好！”

“不……不会的！王爷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纤袅声嘶力竭地抓住他。

“你瞧，我这伤口就是他弄的。没有把他凌迟，没有牵连你的娘家，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小袅儿，要不是我亲自审理，皇上必然将他凌迟了！你不谢恩，还反过来质问要求我，实在不合礼法啊。”弘昼冷笑，“我已经足够仁慈，你怎么不能理解啊？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如今这样要挟我，为伤了我的凶手求情，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我……我没有，我没有……”

“那你说，他该不该罚？”弘昼逼问。

“可是……他……他……”

“你说，该不该罚？”弘昼提高音量。

“该……该罚……”纤袅的声音极小。

“大声点儿！”

“该罚……”纤袅稍微提高音量，并不断啜泣。

“谁该罚，为什么该罚，说清楚，大声点儿！你可别忘了，那小杂种还在我手上！”弘昼再一次威胁。

“吴扎库氏……瑚成，因刺杀和亲王……并致伤，依《大清律例》，其罪当诛。因和亲王宽厚……仁慈，死罪可免，但……因其罪大恶极，须由和亲王亲自裁量，他人……无需过问。”纤袅含泪道。

“写下来。”弘昼命令，“写两封，一封是你刚才说的，另一封，便是当年你假死时的遗言。”

纤袅被迫拿起笔，沾着血泪，写下第一封：

“瑚成，吴扎库氏，副都统五什图长子。是宴，刺杀和硕和亲王未果，而致伤。依《大清律例》，其罪当诛。王重念先嫡福晋之情意，而赦其死罪。王宽厚仁慈，故瑚成之责，须由和亲王亲自裁决，他人无需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