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无数次审理,较为满意,纤袅开始写第二封:
“吴扎库氏一族深受皇上、和亲王之恩惠,及嫁也,深受皇上之恩泽;妾于王府之时,每受和亲王之恩情,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今当久离人寰是也,何其哀也!念难报皇上、王爷之恩情,冀吴扎库氏一族,生当陨首,死当结草,稍作报答。若族类有斯冒犯,必严惩不贷。妾自嫁与和亲王,犹蒙关切,感激涕零。今当归去,愧于难报王爷之恩情。若吴扎库氏族人不敬之举,愧对王爷之恩情,宜当论罪。”
“还行。”弘昼淡淡道,“后面把日期添上,你知道该怎么写。这个,就是当时做戏假死的遗书。这都是你自己写的,第一封给你那位谋逆的兄长,第二封……所有人都会看到。这可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写的!”
“我知道……”纤袅强忍住哭声。
“我可没逼你,这是你自己写的。快把日期添上。”弘昼道。
纤袅落笔,泪水如珠。待墨干后,弘昼小心翼翼地收好,生怕出了差错。
“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弘昼道,“我们以后韫袭苑尘香苑换着住,庄园你若想去我们也可以。平日里你若想出去,我陪你。平时你多笑笑,别整日这样愁眉苦脸的,我看了也心疼。你既然嫁过来,跟娘家本来就没关系了。我们结发十八年,你这一生大半辈子都是跟着我度过的,你早就是我的一部分了。你若心里头还记挂着他们,让我情何以堪?我离不开你,永远都是。把身子养好最要紧,我自然最担心你的身子。你以前身子很好的,如今越来越差。等你好了,我们再一块儿去骑马,去射箭。我可是记得,你骑马比我都骑得好呢!”
“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纤袅哽咽,“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您一直瞒着我。”
“既然是病,就一定可以治好。”弘昼道,“你最主要的,是心病。你多笑笑,别哭,我相信会好的。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希望你尽力去做,我也会尽力帮你。你信我吗?”
“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纤袅回避道。
弘昼也不再说什么,他本来也知道纤袅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弘昼扶着她要上床,纤袅忽然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弘昼只能再让楚桂儿唤来崔奇哲,扎了好几针后纤袅才醒来。
这种事情,弘昼依旧司空见惯,纤袅已经习以为常了。
弘昼将纤袅的亲笔亲自交给了瑚成,瑚成看到时,已是万分难过与难以置信。
“你到底逼迫了些她什么!”瑚成怒问,“你把她怎么了?”
“她是我的福晋,自然跟我一条心。”弘昼轻笑,“若非她求我,你能免得了死罪吗?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会改判流刑吗?”
“你不必用改判来彰显你所谓的宽容仁慈,你想杀我,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砍啊!”瑚成抓住狱门,努力将脖子伸过去。
“怎么,你还要辜负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她可是求了我很久的,你父亲也丝毫不要尊严地跪在我面前求我,你怎么就不会把膝盖弯一下?”弘昼冷笑,“这一封,你看够了,我还要拿给你了阿玛;还有一封,已经交给刑部了。”
“还有一封什么东西?”瑚成震惊,“你还做了什么?”
“你的举动,还会牵连你们一族。你当真要为了自己的私心祸害你们一族?那一封,是处置你们家族的!你若肯跪在我面前认罪求饶,我保证你们一族,只有你一人受罚。”弘昼拿出纤袅的亲笔,念了上面的内容,远远地给瑚成看了一眼,又趁瑚成未反应过来一把夺走了第一封信:“她的亲笔,对于审查你的案件而言,或许比我的话更管用。”
“若是……王爷果真……如此仁慈,奴才……愿一人受罪,奴才认罪便是!”瑚成终于弯下了膝盖,眼里已是无尽的空洞。
弘昼将第一封信命福宁交与吴扎库府,自己带着第二封“遗书”去往刑部。
“本来我不打算过多处置他们的,怎么说他们都是先嫡福晋的亲族,然而我若带头徇私枉法,恐怕会有争相效仿之事兴起。因此,此事还望你们秉公处理。”弘昼道。
“那瑚成纵使是副都统的儿子,对您不敬,死千百次都不足惜。奴才等人也是看在先嫡福晋的面子上,迟迟不敢直接判决。王爷有如此正直之举,实在是我大清的福气!”刑部尚书赔笑道。
“当年嫡福晋写了封遗书,想必是猜到会有这么一日。之前我隐瞒了遗书,就是想着看在吴扎库氏的面子上,多多宽待。而她也是深明大义,宁愿一家受苦,也不愿因我的个例破坏了律法。可是我心里始终挂念着福晋,最终还是想着,只改判那瑚成流刑便是。”
“王爷果真是一个贤王,先嫡福晋也必然是一个贤妻!”尚书不断拍马屁道。
“实在过誉了,我哪里能称得上是贤王?瑚成是嫡福晋的兄长,嫡福晋虽然去了,我并没有照顾好她的娘家人,导致瑚成欲谋逆,便是我罪有应得了。我算是包庇了大清的罪人,哪里算得上什么贤王?”弘昼故作悲伤。
“王爷慈悲为怀,重情重义,是那瑚成忘恩负义,您千万别被气坏了身子。早就听闻过去王爷与福晋伉俪情深,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一段佳话,那瑚成不知感恩就罢了,怎么还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想必是过去我亏欠了福晋,他怨恨我吧。”弘昼拭泪,“那是一段什么佳话,始终是我对她不够好,亏欠了她!现在她离我而去,便是我的报应!我的福晋,是从天上来的仙女,我是修了八辈子福分才能娶到她!她温婉贤淑,对我恭敬有加,我们举案齐眉,伉俪情深,为什么这苍天要给我开这个玩笑,把她又召回天上去?自从没了她,做什么,便都没有趣味了。我真想就这样离开这里,去天上陪她!”
“王爷多年来一直思念福晋,如今审理瑚成一案亦是操碎了心,还请你们……秉公处理。”楚桂儿道,“主子,奴才陪您去一边休息一下。”
“王爷,这边请。”尚书连忙引弘昼坐下,“小刘子,上茶!”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