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也是气极,手抖的连扇子都拿不稳了,嘴唇哆嗦着直发白:“你你你……粗俗、无礼、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多谢夸奖。”
任我行欣然接受,多有自得之色。
玉捕头看不下去了,抬手就是一记剑鞘,砸的任我行抱头痛呼。
“掌柜的,得罪了,请多包涵。”
那人闻言,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再瞧玉捕头那一表人才、俊逸不凡,心下倒是生出好感来。
“在下铜岭杜子俊,未请教……”
杜子俊自己其貌不扬,不过肚量广大,并不会因此而对玉捕头心生嫉妒,反倒是心下喜欢的紧。
“在下朱景行,幸会。”
倒是任我行不断打量着杜子俊,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道:“你是铜岭杜家的少爷?不能吧!”
杜子俊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付好脾气也是在一次次的质疑中练出来的。
“如假包换,铜岭杜家、杜子俊。”
任我行这么一问,玉捕头倒也想起来了。
铜岭杜家,关中最大的财主,十家钱庄有八家是杜家开的,还有两家也有参股。
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得比较着急的年轻人就是杜家的少爷,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杜家家主早亡,近年来都是未亡人姜氏一手操持着生意。
说来这姜氏也是不凡,一介妇人,竟将杜家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不说有多大提升,但关中第一财主的地位,一直无可撼动。
倒是这位杜子俊,被传作是无能之辈,做生意十次有九次是赔本的,不过靠着母亲姜氏兜着罢了。
杜子俊倒是热情,拉着玉捕头的手直往客栈里走。
“哎呀,朱兄啊,来来来,快进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好啊。尤其是你这个姓,那可是国姓啊!近有本朝太祖成祖,远有宋朝的朱熹老夫子,那可是大学问家啊,哎呀,不得了、了不得!”
玉捕头哑然失笑,与这杜子俊交谈,倒是觉得他甚是天真,言辞质朴,不似大户人家的少爷,却又不失十分的纯真。
“不是个坏人。”
这是玉捕头的评价。
任我行跟在后头,不断上下打量着杜子俊,心里是十万个不忿。
这样的人居然能拥有万贯家财,使不尽的金山银山,只是因为他投了个好胎,有个好老娘?
杜子俊也不傻,自然注意到了任我行的目光,扭身说道:“对了,忘了问了,你叫啥?”
任我行很是不屑的答道:“老子任我行,天下任我行走!”
杜子俊一拍巴掌:“哎呀!你这个姓就很倒霉啊!东汉时候有个桂阳太守叫任胤,弃城逃跑被弃市斩首;西夏有个奸臣叫任得敬,擅权弄国,被皇帝捕杀,都不是好人呀!哎呀~”
任我行都快气疯了,这杜子俊骂人不带脏字儿,语气夸张,实在气人的紧。偏偏碍于玉捕头在这儿,又不敢发作。
玉捕头倒是觉得挺有意思,杜子俊提到的两个人名都不甚出名,若不是熟读史书,怕是怎么也不会想起这俩人来。
或内藏锦绣。
这是玉捕头对杜子俊的新评价。
杜子俊嘴上得了便宜,面上不显不露的,拉着玉捕头就进了雅间。
任我行不是没起过逃跑的念头,可玉捕头手上的剑鞘微微扬了扬,这小子就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
镇平烧鸡、黄焖鸡爪、辣子鸡、条子肉……
再来上一碗地道的烩面。
这杜子俊确实是个实在人,进了屋,二话没说,只管招呼小二点菜,上来就吃,多一句话不说。
别人不谈,至少玉捕头吃的很舒服,因为没有那些客套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吃饱喝足,任我行很没模样的在那边剔着牙,还翘着一副二郎腿。
杜子俊仔细的漱了口,又嚼了两片茶叶,这才好意思开口问道:“不知朱兄到镇平县,是来经商,是来探友?”
玉捕头轻呷了口茶,答道:“我受亡友所托,送他归葬故乡。”
杜子俊有些动容:“哦~尊友也是镇平县人?我常在镇平活动,说不定也认得……”
“亡友练子宁,是镇平县的乡医家公子。”
“听说过、听说过,练家也是好名声,只可惜如今招惹了鬼怪。哎~”
杜子俊连连叹息,倒也知道练家闹鬼的事情。
“杜兄也相信鬼神之说?”
“子曰:鬼神者,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敬鬼神而远之。是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玉捕头笑了,杜子俊引经据典,似乎颇有道理。可不乏对先圣所云的曲解。
前一句,语出《中庸》。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这一段其实是借鬼神之德来论述存乎于万物中的至理大道,而不是真的在赞美鬼神。
至于后一句,则完全是与圣人之意背道而驰了。
不过,玉捕头倒是也听出些别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