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兄弟带上二十来人前往劫掠,被商旅护卫击败,罗才便让二当家左彪、三当家袁成带上三十人马前往劫掠,谁知与商旅护卫打成平手,因久拿不下,不得已放弃抢掠。
罗才本来心生疑惑,但因商旅撤返,各位当家的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全体相劝他下令放开一搏。罗才想到马上就是年底,年内几乎不可能再有商队过境,为了过个丰盛年,便依兄弟们所请,放开心情追赶商队来到山神庙。
眼见响马就要追赶上来,商队里的人大多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为求避开马匪跨马冲杀,不得已边抵抗边后撤,退入山神庙,向山神寻求庇护。
响马们眼见一口气便能吃下商队,一时高兴过头,一股脑冲进山神庙,忘了庙门就那么宽,进庙容易出庙难。
等到发现庙里只有马匹货物,不见商人与护卫的影子时,马匪们这才猛然醒悟,中了他人的瓮中捉鳖之计。罗才虽无智慧,却也不蠢,不想被困死庙中,立时下令撤出山神庙。谁知就在他们冲进庙门的那一刻,官军的弓弩早已对准了前门后门,跨出庙门者死。
罗才想起了乌鸦、喜鹊,在人丛中一顿好找,不见两人踪影,便也安心对敌来。眼见冲出庙门的弟兄一个个死于乱箭之下,心疼之余也倍感心凉,说:“兄弟们,好日子恐怕到头了,是战是降,但求你们一句话。”
降?恐怕不能。只因这些响马,在寨子里的地位越高、待遇越好,罪恶越深,就算降了暂时可免一死,日后也难逃王法的制裁。与其日后被虐待过后再死,不如此时痛痛快快寻死,说不定还能拉个垫背的。
二当家左彪大声说:“兄弟们,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官家虐待而死。”众马匪想起被人虐待的滋味,立时群情激愤起来,大喊道:“与其台上死,不如马下亡。”
罗才见手下弟兄如此热衷于战死,受伤的心灵不自觉的好了些来,心想有这么多热血男儿愿意为他陪葬,金銮殿上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随着罗才一声声“冲啊!”,马匪们争先恐后地向庙门外冲锋,一个个倒下,一个个爬起又倒下,形如狼蜂,更像刺猬。其实是人,找错了营生门路的人。
当罗才将“冲啊”二字喊了三四十遍后,身边就剩下二当家左彪与三当家袁成时,他那“冲啊”二字就此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只因左彪、袁成与他一样,都想成为最后倒下的那个人。
“你们三人可以活一个,到底由谁活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正在三人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时,门外喊进话来。三当家袁成就怕听见这种声音,慌忙说道:“大哥、二哥,切莫听他鬼话。”话音未落,就被大哥罗才一刀砍中后颈,失去知觉倒地。
二当家左彪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三弟。”
罗才说:“他的命是我当年救下的,现在要回来,有何不可!”
眼看着三弟袁成在痛苦与失望中闭上了双眼,左彪极显痛苦地闭上眼睛,等着罗才来杀他,也好就此了结过往的一切情义。
罗才好像顾念起兄弟情义了来,将大刀往地上一扔,正当左彪听到地上发出的砰砰之声像乐音般好听时,正当左彪以为罗才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时,正当左彪忙着睁眼认下这个结义大哥时,他手中那柄短剑正好带着寒意插入了左彪的胸膛。
左彪因失望而愤怒,因愤怒而失去理智,手中短刀快如闪电般划过他大哥罗才的咽喉。
“这是何必呢!谁也活不成了!”罗才心中极为懊悔。
左彪笑道:“也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没白结拜一场。”
罗才向左彪伸出手,“二弟”两个字从咽喉裂开处随血水一起淌出,无声无息。未等左彪伸过手来,便已倒地,跟三弟袁成睡在了一起。
左彪拔出短剑,胸口血流如注,跌跌宕宕走到庙门口,扶住庙门问门外的乌鸦:“林英,刚才是谁在喊话?”林英无意识地朝左前方的吴县令看了一眼。
左彪看向吴县令大笑道:“姓吴的,我相信你今生再无友情可言......”随着身体的重心慢慢往地面靠,吐字之声也越来越小,几乎让人听不清了来。
吴县令才不在乎左彪说了什么,他当时说那话不过一时戏言,哪里想过要见到手足相残的场景,哪里想过要验证一下江湖义气到底是个什么样。问喜鹊龙驹沟那里还留有多少马匪,听喜鹊说只有十来个,便让喜鹊带人去将他们灭了。
喜鹊领命,带上三十来官军赶往龙驹沟,劝降了留守山寨的马匪,放生了寨中女子,一把火将所有房舍烧了个干净。